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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玉海熟练地绕过一个个曲里拐弯、形状各异的花池子，将车停在通江矿务局机关家属南院的一栋五层住宅楼下。
    “水娟，大过年的，我不方便送你上去，你已经来过了，你自己上去吧。老廖人很好的，大概就老廖和他父母在家。”赵玉海拉开车门让水娟下来。
    “那好吧，谢谢您，不过我还是有点紧张。”水娟右手轻轻拍拍胸口，不由自主地做一个深呼吸，“赵师傅，那您回去吧，我上去了。”
    水娟踮着脚尖儿轻手轻脚地爬上三楼，定定神，摁下了301的门铃，……。

    海亮忐忑不安地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说是坐着，其实屁股上长了草。坐下不到三分钟，又抓耳挠腮地站起来；站起两分钟，又扯扯发痒的头皮坐下来。他还在寻思着水娟会去哪里？怎么还要车送？又好像事先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海亮越想越不明白，越想心里越乱，总觉着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放了鸽子，又像是被人扔在旷野里。辨不清方向，摸不着头绪。哎！水娟去哪里是人家的自由，跟你海亮有何相干？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安慰着自己。实事求是地讲，水娟有人家自己的生活自由，去哪里、干什么，的确跟海亮没有什么瓜葛。但海亮总是绕不开这道弯儿，翻不过这道坎儿。心里烦烦的，随手抄过一本左拉的《萌芽》，翻了两页，白纸黑字说什么也不往眼珠子里边跑。索性从办公室出来，漫无目的地在楼道里瞎转悠。
    “喂，亮子，想啥呢？丢魂儿了？”迎面调度室老王手里拿个文件夹走过来，左右躲闪着海亮，两人差点儿撞在一起。老王是海亮研究所时的同事。
    “哟，老王头呀，干吗去？”海亮赶紧回过神儿来，两只手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把刚来的电话记录给温经理送去。走，到我那里坐坐。”老王顺手递过一只烟。
    “我不抽，你去吧，我到你屋里看电视。”

    老王回到调度室门口的时候，探头探脑地回头看了看走廊左右，神神秘秘地关上房门。
    “亮子，你猜我刚才听着啥信儿了？”老王倒一杯茶水放在海亮跟前，拉过一把椅子挨海亮坐下。
    “啥信儿？跟老娘们儿似的，八卦！”
    “咱电视台那个播音员水娟跟局里的头头儿好上了！”
    “得、得、得啦！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没、没影的事儿。”老王头的这句话可不要紧，弄得海亮真像丢了魂儿，心里像塞了个兔子，怦怦跳起来，端到嘴边的茶水洒了整个前胸。
    “啥没影儿的事，我刚听温经理跟那边通电话，好像是说人到了什么的。哎，你慌个啥呀？啊？不对，我好像听说你跟水娟那娘们儿还有一腿，是吗？怪不得，跟抢了你心肝儿似的。老实交待，你跟那娘们儿上了没有？”
    “滚！听谁瞎掰，哪有那码子事儿。”
    “那你紧张个球？”
    “我紧张啥，人家跟谁好关我什么事。”海亮忙不迭地遮掩着。
    “不对吧？瞧，脸儿都变了！我也是，脑子进水了，忘了你俩的事儿。”老王头儿鬼鬼的偷偷看着海亮的表情。
    “操！你怎么越来越跟老娘们儿一样，专门扫听这种事儿。”
    “好了好了，不说了，来，呆着没事儿，咱命不好，大过年的，还要在这里盯班，下盘棋解解闷儿吧。”老王头儿明显看出海亮的失态，却故意不往下说，把话题岔开。
    “不下，没心情哄你这臭棋篓子玩儿。”此时此刻的海亮哪有心思下棋，他正琢磨着找个什么话题从老王头儿嘴里探听出温华和谁通电话。

    海亮终究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再和老王头儿说起温华打电话的事儿。老王头儿看着电视上春节戏曲晚会里的袁世海唱得起劲儿，把海亮撇在了一边儿。海亮心里更加难以理出头绪，果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干脆什么都不去想，躺倒在老王的值班床上，顺手拽过一件皮大衣盖在身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水娟在一大片热闹的人群簇拥下，被一个男人拉着钻进婚车，上车的一霎那，水娟回过头来看着海亮，眼里期待、埋怨、伤心、不舍，许许多多的情感混在在一起，远远地向海亮伸着手，海亮想抬腿上前抓住水娟，拉回水娟，两条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任凭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来，两条腿还是纹丝不动。把个海亮急得，尿都要尿出来了。眼瞅着水娟被那个男人拉进车里，一股烟消失在天的尽头！海亮扯开嗓子喊起来……

    “亮子，醒醒，怎么了？做梦了吧？”守在电话机跟前的老王头儿冷不丁被海亮叫喊声吓了一跳。
    海亮一激灵站起身，“哎呀，怎么睡着了，我说梦话啦？说啥了？”
  　“谁知道你咋呼了些个啥。接着睡吧，又没别的事，天还不亮。”
　  海亮没了睡意，他想起刚才的情景，虽然是在梦里，但海亮隐约觉得似乎就要发生了！

　  电视里没了节目，海亮脑子昏沉沉的，楼道走廊里黑黑的，安静得吓人，一点儿生机都没有。看看这里，再看看哪里，都是索然无味。也不知道崔友亮在干吗？下基层慰问回来后就没见着影子。算啦，管他哪，百无聊赖的海亮悻悻地回到自己办公室。

　  早上九点多钟，机关大院里开始热闹起来。多年的老传统，正月初一团拜会马上要开始了。海亮从Windows的扑克游戏里退出来，关上电脑，看看离团拜会开始还有一点儿时间，揉揉眼，到洗手间冷水洗把脸，让自己精神起来。毕竟大年初一，不能拉里邋遢的见人。

　  大家互相问候着新年，尽管这种问候过于形式，过于虚滑，但人们脸上都堆满了笑，机械地重复着、应付着。海亮融入这其乐融融的人群，向迎过来的人伸出手，又把手向远处的人递过去。海亮拽不住自己的眼光，东张西望地在人群中搜寻着，……

　  “老廖，过年好哇！”温华极有特点的嗓音把海亮的视线引导到大院门口。一辆黑色桑塔纳刚刚停稳，车门一开，一个猥琐、秃顶，但不失官气的男人钻出来，伸手朝着温华迎过来。
　  “过年好哇！温经理越来越有风度啊，不愧是博士后，就是不一样！”来人近乎是逢场作戏一般的迎合着，官场上随处可见的一幕。
　  海亮无心这种虚滑、客套，转身朝会议室走去。就在这一转身的工夫，一个极熟悉的身影从那桑塔纳车里飘出来。像一片云，像一朵梅，水娟！怎么是水娟？！
　  霎那间，海亮把昨天晚上至今发生的一切串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水娟坐上赵玉海的车远远的消失在夜空，老王头儿说局里的头头，温华的电话，老廖，……一直听说水娟一个个地回绝了牵线的“红娘”们，突然之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海亮脑袋胀得斗大，眼睛已经迷迷糊糊，木头人一般的望着水娟朝院里走进来。
　  水娟穿了一件雪白的羊毛绒大衣，或许是为了添一点儿年节的喜兴，里面特意配一件艳红的羊毛衫。平常日子，水娟一直都是雷打不动的里外雪白妆饰，这是她喜欢的颜色。刚刚梳理的满头黑缎子似的长发随着风吹飘洒肩头，加上本就出众的姣好容貌、亭亭玉立的身姿，远远的从院门口飘进来。再看看所谓的老廖那副尊容，海亮鼻子都气歪了。

　  海亮对眼前的这位老廖有所耳闻，只是昨晚只听说一个“老廖”，哪里晓得是哪路神仙，哪料想会是这位？眼前的老廖在矿务局劳资处工作，专管工作调配，手里的确有些实权，是人人都惦记的肥差。不需特意伸手，一年下来油水也不少。老廖五十多岁，两年前死了老伴儿，一个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平日守着年迈的父母过日子。但海亮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盯上水娟？

　  说话间水娟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迎着一个个探询、狐疑、好奇的眼神，很自然地跟众人打着招呼来到了海亮跟前。
　  “在这里傻站着干吗？不冷吗？”水娟尽管没有再回避海亮，但明显地表现出不自然。
　  “你，他，你们，……”海亮的脑子有些失控，心里的滋味儿更是说不出来，没着没落的，像是行在江湖却让人抽走了脚底仅有的一叶扁舟，堂堂七尺男儿却突然之间有点儿要哭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你、你啥呀，别这样，让别人看了不好！”看海亮的样子，水娟有些慌乱，看没人注意，抬手轻轻拍海亮一下，示意海亮赶紧调整过来。哪料此时的海亮越发的失控，顺手抓住水娟，“我有话跟你说！”水娟使劲挣脱开海亮的手，闪身直奔正在会议室门口摄像的马端。

　  会议室的里里外外布置很喜兴。行政办公室的邹凯、常志峰在门口招呼着来参加团拜会的离、退休老领导、老专家，十分礼貌得体的迎进会议室落座。邹凯、常志峰是两个八面玲珑的人，这种场合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轻车熟路。

　  “海亮，你昨晚不是值班吗？怎么没回去休息？”邹凯冲海亮打招呼。海亮和邹凯可不是一般关系。论起亲戚来，邹凯的媳妇儿是夏小洁的姨表姐，算是海亮的大姨子。平日里，邹凯和海亮也是酒桌上的搭档，牌桌上的对家。
　  “一会儿吧，大过年的，回家也睡不着。”海亮尽力调整好神态，掩饰住自己的心悸和慌乱，走进会议室找个地方坐下。

　  团拜会不像其他的会议，没那么严肃。桌子围成一个大圈，领导和嘉宾上首。内容无非就是领导、老领导、专家、老专家轮番致辞，千篇一律，年年都可以搬来用的拜年话。海亮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听，目光追随着替马端背着电池的水娟。坐在上首的王淦也时不时地把淫亵的眼光撇到水娟身上。王淦最后一个走进机关大院，没看到老廖送水娟来的那一幕。那位老廖没了踪影，和温华寒暄几句就回了局里。像这样的团拜会局里每年也要举办。

　  水娟注意到了海亮的样子，也感觉到了那双寸步不离的眼神。她担心海亮会闹出什么差错，找个机会来到海亮身后，悄悄地把自家钥匙塞给他。海亮回过神来，领会了水娟的意图，找个借口溜出会场。

　  水娟的家里没到过年就更加的冷清。不论值班与否，水娟都不会自己带着孩子过年。要么到孩子姥姥家，要么凑到妹妹那里，她害怕这样的冷清。一夜没有人气儿，屋子里更是沉寂。海亮来回踱着步，焦虑地等待着水娟回来。

　  快到十一点了，楼道里才传来水娟噔噔噔的脚步声。海亮急切地拉开房门，迎面进来的水娟赶紧把海亮推进来，“快进去，你要疯啊，让人看见！”
　  海亮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水娟楼到怀里。水娟下意识的想挣开，但随即却迎着海亮热唇吻上去。压抑了将近两年的激情奔涌上来，海亮把老谢、蔡大江、吴志强等等等等人的劝慰抛到脑后，俯身把水娟抱到床上。水娟也控制不住对海亮的那份丝毫未减的爱恋，眼眶里的泪水扑簌簌滚落出来。她喜欢海亮的激情，陶醉于这种激情。她顺从着，任由海亮狂吻着。水娟的衣服已经让疯狂了的海亮扒个精光，海亮健硕宽厚的身体把她裹得紧紧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水娟明显地感觉到海亮的那件东西热血汹涌的鼓胀着，有力地在自己的身体里抽动着，那样的粗壮强悍，像一根粗粗的钢筋铁棒一般。水娟感觉自己下身要被它胀开，充实，兴奋，美妙，无法形容，每一次抽送都让她心花怒放，她感觉一股什么东西从自己下身流出来，身子跟着酥软下来。海亮继续俯在她身上疯狂着，水娟一次又一次被送上巅峰，直到水娟几乎要虚脱的时候，海亮才狂泄如注瘫软下来。
　  躺在海亮的胳膊上，看着同样是含着泪花的海亮，水娟的眼泪肆意地飘洒在海亮的胳膊上。水娟知道此时海亮的心情，小声地劝导着：“亮，你要冷静，清醒一点，你知道，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你也能感觉到我对你的心，但我们都要控制。现在这种情况，你我都很矛盾。如果我们硬要走到一起，你的前程就没了。我知道，为了我你或许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我们要有理智，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亮，听我的，好吗？我们默默地把对方藏在心里。永远！永远！”
　  水娟说的没错，海亮的确矛盾着。和夏小洁相比，水娟带给他的这份温情、这份发自内心的体贴让他割舍不下；王淦的那份兽性又让他对水娟感到莫名的愧疚。的确，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让水娟从王淦的魔爪里挣脱出来。孤注一掷的话，在这个单位里，他和水娟都会过得很艰难。王淦暂时不会倒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小鞋套在海亮和水娟脚上。他没有吭声，把水娟搂得更紧，内心矛盾的听者水娟的呢喃。水娟敏感地感觉海亮下身的变化，那个部位再度膨胀起来。她爱抚的引导着海亮进入她的身体，两个人再次缠绵在一起。

　  下午三点多了，水娟把海亮从床上拉起来。
　  “我不能再留你了，你必须马上回家，不然又要出乱子了！”水娟帮海亮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亮，我知道你忘不了我，我也一样，听我的话，我们必须理智。我不能毁了你的前程，那样我们也不会好过。我们彼此记在心里就好了。还有，我必须跳出这个单位，我不说出来，你或许能猜到，心领神会就行了。这样我也可以尽早安定下来，孩子慢慢长大了，我要给孩子一个安定一点的环境。好吗？”
　  海亮拉着水娟的手迟迟不舍得松开，他总有种要永远分开的感觉。猛然间想起那个老廖，他盯住水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早上那个……”
　  水娟扬起手捂住海亮的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他人是老了点儿，长相困难了点，但接触了几次对我还好。我不图别的，只图个安定就好了，我没什么可以挑剔人家的。放心吧。”
    海亮无可奈何地从水娟家里出来。下楼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水娟的哭泣声，海亮气愤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题目标签处，鼠标点击“水娟”读《孽缘》全部已发表章节。也可点击链接：【原创连载】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