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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洁硬生生地把水娟从自行车上扯了下来。
    事情来得突然。水娟已经跟斗趔趄地一个大马趴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最先发现情况不妙的张爽也只是紧跑两步勉强摸到了夏小洁的后衣襟，没能拦住，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水娟挣扎着想站起来，下意识地回头看的时候，夏小洁歇斯底里的骂声已经招来了几十口的围观人群。水娟已经猜到了一切。
    “操你妈，你个骚屄。仗着脸蛋儿漂亮到处偷汉子。你这个臭婊子，我今天整死你！”夏小洁俨然一头愤怒的母狮，愤怒让她忘记场合，忘记自己的形象，忘记“家丑不外扬”的古训，咆哮着奔向正要爬起来的水娟。敢情这女人发起怒来丝毫不逊于男人。蒋红梅、刘相红也赶紧跑过来和张爽一起勉强拽住夏小洁。
    围观的人们好奇的互相探问着，人们历来对这种花花事儿感兴趣。夏小洁的咆哮和水娟的沉默让好事儿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多数人都认识水娟，在这个居民圈里，水娟算是个公众人物。一来大家经常在屏幕上见到她；二来，水娟和王淦的那点儿事儿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有鼻子有眼儿。在口耳相传的历程中，一次次地被添枝加叶的演绎着，不断补充着细节，似乎有谁在场亲眼看见过。看热闹得人群中很少有认识夏小洁的，所以更加好奇的探听着故事的男主角究竟是谁？夏小洁仍然没有罢休的意思，嘴里依旧口不择言的骂着，此时的夏小洁大脑已经失去了控制，活脱脱一个泼妇，她使出浑身的力气试图从张爽三人的拉扯中挣脱出来。不过，这也有情可原，这种事摊在哪个女人身上都不会保持沉默的。水娟两个膝盖都磕出了血，手臂也被地上的石块儿豁出个口子。眼前的情况她最理智的办法就是沉默，并迅速地离开。她强忍住剧烈的疼痛，一同下班的乔娜扶她站起来，正好路过的马端已经帮着把自行车推过来。
    “水娟，到医院上点儿药吧？”乔娜搀着水娟胳膊关切地问。
    “不用了，没事儿的，家里有药。马哥，谢谢你！”水娟接过自行车从人群中挤过去，耳边儿夏小洁的骂声一声接一声的继续传过来。
    “马端，你忙吧，我跟着送水娟回家就行了。”乔娜赶紧骑车去追水娟。整日里工作在一起的马端等人许久以来已经从水娟和海亮之间言谈举止的细微之处察觉到他们的微妙关系，但都没有谁去挑明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这也不关自己的事。至于这种关系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马端这些人都不是那种爱嚼老婆舌头的人，大家也无心关注。所以，今天突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乔娜，女人心自然更细一些。平日里看到水娟面对海亮流露出的那种情人、恋人之间才会有的神情，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虽然和水娟也总说些悄悄话，但这层窗户纸谁都没去捅破。她没再多说话，搀扶着水娟回到家里，找出药箱帮水娟处理好伤口。
    “水娟，别再拖了，孩子慢慢也大了，碰到合适的嫁了吧，省得风言风语的，自己带着孩子也怪辛苦的。”乔娜一边帮着上好，一边关切地规劝着。
    “娜姐，我太苦了！我……”乔娜的规劝引动起无限的伤感，水娟再也忍不住，抱着沙发靠垫儿呜呜地哭起来。
    “水娟，哭吧，心里会好受些。”都是女人，乔娜本来就心软，忍不住陪着掉下泪来。

    张爽三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咆哮不止的夏小洁劝回家。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或许大家还没完全明白个中缘由，但也猜出了个大概。
    因为参加中层干部会，海亮下班晚了些。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人群已经渐渐散去，海亮依稀感觉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他的人用怪怪的眼光看着他，嘴角还挂出隐隐的怪笑。看到海亮回来，吴志强赶紧远远的迎过来，挥着手势示意海亮停下来。吴志强是海亮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平日里少不了相互之间的关照。
    “海亮，你怎么搞的？”来到近前的吴志强盯着海亮压低声音责怪地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还问我？你和播音的那个水娟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呀？”
    “都啥时候了，还撒谎，你老婆都把水娟打了，你还没什么？”
    “是吗？什么时候？水娟咋样了？”
    “瞧，露馅儿了吧？还水娟咋样了？你咋不问问你老婆咋样了？”
    “不是，你、你不说小洁把水娟打了吗？！”
    “得，得，你别跟我绕了，你先别回家了，你老婆正在气头上，回家少不了干仗，你还是跟我回家好好商量商量吧！也让你老婆慢慢消消气再说。”
    “我这还有给孩子买的奶粉呢？”
    “行了，一会儿让我家你嫂子给送去吧，顺便探探风声。”

    被张爽三人强拉硬扯拖回家的夏小洁嘴里继续不停的骂着，活像是上满了弦的钟表。海亮的岳母刚才在家看孩子，只听得外面吵吵个不停，但不知发生了什么。看到回到家的小洁依然气愤不止，胸脯剧烈起伏着，着急地迎上来。
    “怎么了这是？跟谁呀？”
    “你别管！”小洁没好气儿的冲老人家咆哮着，吓得老人一哆嗦。
    “老太太，别跟着操心了，没啥事儿，一会儿就好了。”蒋红梅赶紧缓和着气氛，安慰老人家。老人悻悻的躲到一边。
    “我不活了，你个死海亮不是人，什么女人你都搭搁，……”夏小洁控制不住的嚎啕起来。
    “行啦，行啦，你不嫌坷碜啊？啥都说，也许不会真的那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俩人今后好好过日子不就啥都有了吗？”刘相红极力开导着。
    任凭张爽几个多么耐心的劝说，夏小洁始终哭闹个没完没了，三个人谁都没了主意。压根儿没料到小洁这样的性格。吵闹声惊醒了熟睡的孩子，哇哇哭起来，整个屋子里一团糟。
    “你们谁都别理她，她就这德行，一会儿就好了。”小洁的母亲听到孩子哭声跑进来。
    “伯母，那我们先回去了？还得赶紧去接孩子。”张爽三人看实在劝不住，趁机告辞退出来各自回家了。
   
    乔娜已经回家，水娟搂着女儿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像一团乱麻，她忘记了外表的伤痛，内心却说不出啥滋味。女儿还不懂事，不解的望着妈妈。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看着女儿，水娟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妈妈，别哭，别哭，……”水梅两只小手不停地帮妈妈擦眼泪。尽管眼前的一切是水娟自己造成的，但眼前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状况也着实让人可怜。水娟一幕一幕地回忆着和海亮的这几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本来就不该和海亮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她并不后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放荡荒唐的想法；直到今天，水娟都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打扰海亮，她需要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在她看来非常优秀、非常值得自己付出的男人。和海亮相比，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两个男人简直就不是男人！她怀疑自己是否该有那些世俗的顾虑？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再自私一点儿，早在两年前就牢牢地把海亮抓在手里，或许不是今天的结果。她越来越深爱着海亮，她不想让海亮的工作和生活出现半点儿坎坷。她察觉到海亮在慢慢回避自己。海亮结婚以后，她尽力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打扰海亮的生活，默默地祝福，默默地祈祷海亮的未来能够一帆风顺。她强迫自己把对海亮的感情默默藏进心底。本来事情慢慢淡化，哪料想会出现今天的一幕。越理越乱的思绪搅得头疼，水娟昏沉沉要睡过去。突然想起女儿还饿着肚子，水娟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去给女儿做饭。

    耐不住海亮和吴志强的百般奉迎、撺掇，晚饭后，吴志强的爱人上官云儿迟疑地按下了海亮家的门铃。门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夏小洁的母亲开了门。
    “您是小洁的妈妈吧？”云儿礼貌的先打了招呼，也是为了尽量缓和郁闷的气氛。
    “我是。你是……”
    “伯母，我是海亮同学吴志强的爱人。我来看看小洁。”
    “来，来，快进来！”老人热情地把上官云儿让到沙发上坐下。
    “伯母，身体挺好啊？”
    “还行，凑合着吧，老啦！”
    “看着挺硬朗，多出去活动活动，还不老，看您老哪像七十岁的人，一定能长寿！”上官云儿是子弟学校的老师，还担任着教导主任，说起话来着实让人爱听，老太太心里自是豁亮。
    “伯母，小洁呢？”
    “别理她，也不知道头天黑那会儿出去跟谁吵了几句，也不知道为啥，回来又哭又闹，那几个姐姐劝她也不听，现在哭累了，睡着了。”
    上官云儿一听，老人还不知道原委，这种事，索性也就不跟老人说了，免得跟着着急上火。
    “伯母，您早点儿歇着吧，我上屋里看看小洁。”
    “那好，你费心吧！”老太太对云儿极有好感，起身领着云儿进到小洁的房间。
    “小洁，醒醒，有人来看你啦！”
    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小洁欠起身，脸上仍挂着泪痕。
    “云儿姐，你咋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
    “哪能呢？看你说的，请都怕请不来，快坐！”平日里小洁一直很崇拜云儿，不但有知识，有文化，有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导主任。人还长得漂亮，简直完美无缺。云儿的到来，小洁平静了许多。赶紧往里挪了挪身子，拉着云儿坐下来。
    “这是你家海亮给孩子买的奶粉，让我送过来。”小洁已经猜到了云儿的来意。
    “他怎么自己不回来？有胆量在外面搞女人，就没胆量回家吗？”
    “你这正在火头上，他敢回来吗？跟我们家吴志强出去办事了。”
    “出去办事？出去找那个骚女人吧？！”
    “不是云儿姐说你，瞧你这张嘴，什么搞女人、搞女人的，不嫌寒碜啊？你亲眼看着啦？”
    “人家都知道，就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今天才知道。”
    “少听别人风言风语、乱嚼舌头。外边别人胡说就罢了，你自己怎么还跟着往自己丈夫头上扣屎盆子？”
    “云儿姐，你们别替他打掩护啦，无风不起浪。”
    “小洁，你喊我一声姐姐，我认你这个妹妹。咱都是女人，姐姐跟你说句知心话，”上官云儿拉过小洁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姐姐跟你说，退一万步讲，即便海亮果真有那么回子事儿，你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不是姐说你，挺漂亮个人儿，怎么跟泼妇一样？你这不是摆明了把海亮往外边推吗？”
    “我……”
    “你先别说，听姐把话说完。”小洁刚要张口，云儿手势制止她，“你是不想跟海亮过了，还是不想让海亮在这公司呆了？哪有人会像你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的？”
    “我没不想跟他过，我就是生气，委屈，气愤。”
    “实话跟你说吧，我和志强已经问过海亮了，根本不想你想象的那样。只是因为在一个部门上班，平时关心一下而已，就传出了这些闲话。”海亮已经一五一十地跟云儿和吴志强说了实话，此时不能火上浇油，云儿还是瞒了下来。
    “他们单位那么多人，怎么人家别人不去关心？”
    “海亮他们部里的同事，哪个人没有给水娟帮过忙？水娟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少不了求别人帮忙，你就别硬钻死牛犄角了，好吗？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别听别人那些闲话。”
    “还是有事儿，怎么人家不说别人？”忽然之间想起了海亮在床上的表现，联想起来，无风哪有浪，小洁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但云儿的一些话她还是觉得有道理。自己这件事处理的的确有失理智，也不够冷静，今天的确有些过分了，她似乎看到了大家交头接耳、街谈巷议了，的确会让海亮很难堪，“云儿姐，我今天确实有点失态，我也是一时控制不住。”
    “后悔了吧？怎么能这样处理事情，这跟农村老百姓有什么两样？想过后果吗？不信你看，明天，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明天上班你让海亮怎么面对大家？他是做领导的，不是老百姓！”
    “这……，今天我是偏激了点儿，可娄子是他自己捅的，怪不得我！”
    “好了，你也不傻，我也不多说了。明天海亮回来谁也别提这事儿了，把它翻过去，好好过。云儿姐告诉你，记住，别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丈夫的心得靠你自己抓住。拿出点儿女人味儿来，想办法抓住你自己男人的心，对自己要有信心。”
    “我知道了，谢谢云儿姐。”
    终于让夏小洁平静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上官云儿告辞出来。走在路上，她也为海亮的行为气愤，想起小洁一脸的憔悴，不免同情起来。唉！大家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不关己，自然说着轻松。如果这种事摊到自己头上，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