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沉醉的晚上

——寻梦？撑一只长篙

      张红萍

    春节期间来云南，是为了到束河古镇发几天呆，休息几天，什么也不想。

     腊月二十九与朋友一家自驾车从昆明出发，傍晚来到丽江古镇，丽江的朋友热情招待我们晚餐，餐后朋友带我们去看丽江古镇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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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晶亮的星星与街上昏暗的灯笼照耀着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由五色石子铺成的路小心地拾级而下，不一会儿，朋友一声：“四方街到了”，寻着朋友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四方街，左转身，是满街灯笼如满天星星的酒吧街。震耳欲聋的摇滚声与颇具民族风格、高亢的藏族歌曲从酒吧间呼啸而出，窗户完全敞开的酒吧间霓裳与长袖飘飘招摇，我的心弦被猛拨了一下，耳间轰鸣作响，我的心也轰然而动，我的第一感觉是震动，我本要到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休息，春风却撞上了我的腰。呈现在我眼前的不是几个几十个酒吧，而是几百个酒吧依次排列，且都是火红热闹。灯笼垂挂，人头攒动，人流汹涌，在歌舞的海洋里不能自拔，你的心在复苏，你冬眠与冰冻的心在慢慢复活，但你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喧闹，你还是早早就着星星入睡了。刚刚进入青年的儿子与比他大几岁的哥哥姐姐还有妹妹们进入了一家“樱花屋金”的酒吧，开始了他第一次尝试酒吧狂欢的人生。http://s4/middle/510e6dbbx9c00c7620d03&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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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上午我们去了木司王府——木府，下午去了极具少数民族风情的拉市海湿地，晚上与丽江本地的朋友包饺子吃，这是一个热闹的年三十，大小老少朋友二十多人聚在一起共度除夕，更高兴的是我们碰上了泸沽湖管理局的胡主任，我们约好了夏天去他管辖的泸沽湖考察。团圆饭后，并没有人观看春节晚会，年轻人又去了酒吧，老年人打起了麻将，中年人开始打牌，我成了一个异类，从不打牌的人会发现自己有时会变成孤家寡人。

但没关系，丽江古镇是一个不夜城，我拿上相机，悄悄离开大家，迈出房门就是灯火辉煌的春风沉醉的丽江古镇，我沿着与第一天相反的方向走入酒吧街，令我惊喜的是酒吧街的这一边与酒吧街的那一边完全是另一番景致，这一边是安静的感伤的酒吧，比起街道的那一边，这一边没有摇滚乐，也没有镭射灯光，这里的房间也不大，只有一个歌手与一把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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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内部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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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了桃花坞酒吧，这里只有一位女性在听歌，我坐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准备在这里消磨掉大年三十除夕的夜晚，歌手唱的歌曲大多是怀旧的缓慢的爱情歌曲，我扭过头即与街上的行人四目而对，我低头就看到清清的水草与慢慢游动的鱼儿，小河悄无生息，水清见底，鱼儿安详、庄重，不急不躁，水草油亮青葱，优雅有致，我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整个世界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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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古镇小河中的水是玉龙雪山上的雪所化,从下面这个源头流到古镇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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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清泉，水草，鱼儿，我突然想起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来，我的意识变得迷离朦胧：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只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http://s7/middle/510e6dbbx9c01080c7406&690

歌手与歌声在我眼前变得迷离与朦胧，我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时候，想到了那时的爱与情，爱了不该爱的人，等了不该等的人。这让我想起徐志摩，在伦敦爱上林徽因，莽撞地离了婚，草草地结束剑桥的学业，追爱回到北京，结果是阻力与冷遇，那时他也只有二十多岁而已，火热的情随后还是不得不熄灭，他与泰戈尔乘车南下，这个月林徽因与梁思成前往美国，当列车徐徐开动时，生离死别让他心痛不已。这一走，带走的是他一生最热烈的爱，他的理想，他的梦。梦终结于这一刻。那以后的一切情爱是不同于这一次的了，这一次是圣洁的，但圣洁往往结束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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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不顾一切，全身心的投入，投入的爱一次，忘了自己。也只有二十三四岁，好像一切都结束了，剩余的只有灰冷与灰心。而这与充满憧憬与希望的大学毕业走出校门也只有两三年的时间，世界就变了颜色。记得21岁的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懵懂的一个女子，只是爱看外国小说，在大学留言册上，好几个同学不约而同用徐志摩的一首诗赠送自己：《沙扬娜拉》：“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可是那个女孩一去不复返了，代之的是一个忧愁的女孩。

那时候，不知道风向哪里吹，那时候，不知道生活的真面目。那时候，只知道“我有一个恋爱”：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我爱他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二十多年过去了，朋友说我为什么还那样浪漫？浪漫是因为热爱生活。但我不再是那一朵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水莲花，我成了一棵树，我认清了自己的方向，我不再低头，我高扬着高傲的头，走向我永远充满阳光的未来——为争取一个平等、公正、自由、美好的社会而探寻。

可是还会遇到情爱的坎，虽然“我有一个破碎的魂灵，像一堆破碎的水晶，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人生的冰激与柔情，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有时阶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伤，逼迫我泪零”。但“我（仍会）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献爱与一天的明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常常要想起徐志摩与他的诗，写作《徐志摩传》，是我万分荣幸的事情，那一年与他相守，他是中国唯一一个真实的男人，一个值得献爱的男人，中国男人中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像他那样可爱，那样纯洁，那样真实，那样热烈，那样追求，那样付出，那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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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胡思乱想地过了两个小时，当我迷离的目光从这玉龙雪山融化而流下的清泉收回时，时钟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我回到居住的地方，看着春节晚会的倒计时，大家的牌局也结束了，睡意袭上我的心头，2011年我的除夕夜就这样度过了，在圣洁的玉龙雪山下，在美丽神秘的丽江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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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就要离开丽江古镇到束河古镇去了，我向丽江古镇告别：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