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锋在《人民文学》、《小说选刊》发表的九篇小小说原文
(2014-11-19 11: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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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中锋在《人民文学》《小说选刊》发表的九篇小小说原文
文/蔡中锋
我的舅舅是一名烹调师,30年来一直在故乡的县政府招待所工作。舅舅的烹调技术十分高超,高档菜肴自不必说,即使是最平常不过的菜蔬,一经舅舅妙手调制,便会使人终生难忘。尤其是近几年,舅舅年高技长,在县城烹调界的名气越来越响。
上个月我回到故乡去探亲,特意绕道县政府招待所去看望多年未见的舅舅,却正赶上县里在招待所召开城市经济工作会议。全县经济实力排名前50名的各大企业的厂长经理和职工代表280多人参加会议。舅舅要准备30桌酒席,非常忙,见到我很是高兴,却顾不得招待我。我便在一旁看舅舅忙活,也跟着学点技术,长长见识。30桌酒席,工作量是很大的,但关键工序,却全是舅舅一人掌勺。舅舅做得既非常快,又十分认真。是的,这些厂长经理们整天走南闯北做生意,个个都是“美食家”,为他们做菜肴是马虎不得的。何况很多顾客之所以常到招待所就餐,正是冲着舅舅的烹调技术来的,其他师傅是无法越俎代庖的。可是奇怪的是舅舅做菜并没用很高档的材料,除了鸡、鸭、鱼、肉等外,就是一些非常常见的菜蔬。甚至还有红薯叶、毛豆角、大白菜等连老百姓待客也觉得上不得席面的东西。更使我奇怪的是,舅舅令服务员将大鱼大肉等荤菜全都端到外面大餐厅15桌职工代表的席上,职工代表们的餐桌上没上一点素菜;而里面15个雅间内厂长经理们的餐桌上则全部是素菜,没有一丝荤腥。
我是绝对相信舅舅对这些寻常菜蔬化腐朽为神奇的烹调技术的。这些蔬菜一经舅舅调制,色、香、味自然都会不同凡响。但同一次会议上的同一餐饭,职工代表和厂长经理的荤素绝然不同,我却怎么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午餐很快结束了,这30桌菜肴再一次给舅舅带来很高的声誉。
饭后,厂长经理们赞不绝口:“绝了!绝了!哪里吃过如此好味道的蔬菜!”而职工代表们则边擦着油嘴边说:“过瘾!过瘾!真解馋哪!能带着老婆孩子来就好了!”
上完了菜,舅舅便有了空闲,就手做了四个小菜,我们爷俩边吃边拉呱儿。我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舅舅笑了笑说:“这其中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这些厂长经理们整天吃的就是大鱼大肉,这些鱼肉对他们来说不但不稀罕,甚至见了就怕。咱县参加这次会议的50家企业的厂长经理中,按说要数排名第50位的红星鞋厂的冯经理生活水平最低了吧,可是冯经理生活得究竟怎样呢?他住的是小洋楼,坐的是桑塔纳,穿的是皮尔•卡丹,陪的是靓丽小姐,一年中有11个月的时间以作生意的名义周游世界各地。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上跳的,天南海北的珍禽异兽,什么没吃够?到了家里,又是大鱼大肉,吃不完,用不尽,有时候那几台冰箱冰柜装不了,送人又怕落影响,不得不半夜里起来拿出去扔掉。反而是我们的家乡小菜,他倒很少吃得上。别人又不送这些不值仨核桃俩枣的东西,亲自去买,又觉得有失体面,即使偷偷买来些,做出的菜自然也不见得好吃。一个不足百人的红星鞋厂的冯经理尚且如此,那些终日为减肥大伤脑筋的大企业的大厂长大经理们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给他们做些精致的家乡小菜,对他们来说就远比做大鱼大肉强得多。”舅舅停下来喝了一口酒,夹起一个鸡翅来,又说,“而那些职工则不同。在这50家企业中,已有23家的工人们8个多月没领到一分钱的工资,17家5个月没领的,另10家的工人虽然月月可以领到工资,但人均不足百元。现在物价这么高,这点钱连自己的生活费都解决不了,更难养家糊口了,对于他们来说,吃大鱼大肉那是难得享受到的事情。你看他们个个都瘦得象猴子似的!所以为他们做菜,也同样并不需要十分高档的佳肴,这全荤一餐就会令他们回味无穷了。”
听完舅舅的这番话,我豁然开朗,也对舅舅更加佩服了。你看,舅舅之所以在全县的烹调界获得那么高的声誉,绝非只是个虚名,也不全在于他烹调技术的高超,而是在于他善于搞社会调查,精于作心理分析,能够准确地把握住顾客的全面情况,从而在烹调时可以做到因人而异,因时而化,各投所需。
几天以后,我在省报上看到了一篇通讯,题目是《会议用餐全部素食安排廉政建设已从小事抓起》,报道的正是我的故乡的那次城市经济工作会议上,舅舅做的午餐。
最后一道考题(《小说选刊》2009年第6期)
文/蔡中锋
省委决定将花都市定为公开选拔县长的试点单位,首先公开选拔目前正缺职的新荷县的县长。经过层层筛选,报名参与竞争的200多名符合条件的正科级以上干部只剩下了5人。
今天是五选一,也就是他们五人的最后一道关口,由于是省里的试点,将由省委组织部的王部长亲自出题考试,中选者走马上任,落选者各回原单位。
上午8点半,五名候选者都按要求赶到了县委组织部。但他们却被通知,考试时间和地点临时作了变更,时间由8点半改为了9点,地点由县委组织部会议室改为了市委组织部会议室。凡是9点前赶不到市委组织部的人,将视为弃权。
五人接到通知,立即开着各自单位的车往市委组织部赶,因为从县里到市里,即使一分钟不耽误,也得半个小时才能赶到。
五人中,有四个人按时赶到了市委组织部,但在以前几关中成绩最好的平安镇的党委书记张为民却没有及时赶到。直到9点20分,张书记仍没有赶到,但考试也没有在9点准时开始。
四人都在耐心地等待,也都在暗自庆幸,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及时赶到,就意味着他已经弃权,四人都感到自己入选的机会大大增加。
9点半,市委组织部的胡部长接了一个电话,接完后,他宣布:“今天的考试已经结束,你们四人已经落选。新任的新荷县县长将是平安镇的张为民书记。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事,就可以回去了。”
四人非常不解,考试还没有开始,省委组织部的王部长还没有露面,而张为民也没有来参加考试,他怎么会成为唯一的入选者?所以他们四人没有一个人回去,都在等待着组织部的人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胡部长见大家有疑问,就说:“一会儿省委组织部的王部长就会赶过来,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他。”
又过了十多分钟,王部长、张为民一起走进了市委组织部会议室。
四人见状,更是不解,但事关自己升迁的大事,都忍不住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部长说:“其实今天的考试从8点半就已经开始了,我出的题目就是考察你们如果当了县长,是否会将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当你们开车往市里赶的时候,我也一直开车跟在你们后边。
“在你们来市里的必经之路,你们都遇到了一位衣着破旧、白发苍苍、满脸是血的老婆婆趴在路边向你们呼救,但你们四人却都急着往市里赶,对这位‘受重伤’的老人视而不见,只有张为民停下了车,上前察看了老人的伤情。见老人伤情危机,张为民二话没说,就将老人抱上了他的小轿车往市里的一家大医院赶……
“当然,你们路上遇到的那位受伤和呼救的老人是我找了一位演员扮演的。我之所以宣布张为民最终当选,就是因为在你们五人中,只有他宁可耽误这么重要的考试,也要尽心尽力地去抢救这位和自己素不相识的普通的老百姓。
“试想:一个不顾百姓死活,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人,能配当一个县的县长吗?!”
王部长的话一落地,市、县在场的领导都热烈地鼓掌。
四个落选人却都陷入了深思。
学无止境(《小说选刊》2010年第12期)
文/蔡中锋
有一天,小王的老婆发现小王买了一副麻将和一本《麻将入门》,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摆弄,就对他说:“听说这东西很害人的,你玩它做什么呢?”小王说:“我们单位的一把手爱玩麻将,天天陪他玩麻将的人都提拔了!我只有尽快适应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才会有出息。”
不久,小王的打麻将技术就入门了,于是他就天天去陪领导玩。果然,只隔了两年的时间,他就被提拔成了王科长。
成了王科长之后,小王又开始在家里研究《麻将牌夺魁技巧》,他的老婆见了,就问他:“你陪领导玩玩麻将,也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啊,只要会输就行了,你还用心地研究什么夺魁技巧,难道你还真想赢领导的钱不成?”小王说:“那倒不是,我现在正在研究如何将输给领导的钱从下面的人那儿赢回来,这样才能良性循环。”
靠着良性循环,又过了两年,小王成了一把手,他又开始拿了一本《麻将心理学》在研究,他的老婆看到了,很是奇怪,就问他:“现在大家不都是输给你钱吗?你怎么还要研究什么打麻将心理学?”小王说:“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当这个局的一把手容易吗?下面的人那么多,你以为谁的钱都能赢呀?如果统吃,那是一定会出事情的。而要想知道谁的钱能赢,谁的不能赢,能赢的赢他多少才最合适,这本领才是最难学到手的!”
过了不到一年,小王的老婆又见小王买了一副桥牌和一本《桥牌入门》在书房里摆弄,更加奇怪:“你怎么又玩起桥牌来了?”小王说:“新来的刘县长喜欢玩桥牌!”
紧急电话(《小说选刊》2011年第3期)
文/蔡中锋
看着办公室外面倾盆似的大雨,赵县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几天他收到一封群众来信,信中说县政府上游的长兴河大堤有几处险情,如不及时治理,怕会酿成大祸。他当时太忙,对此也没有太在意,今天看到雨下得这样大,就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赵县长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给驻守在大堤旁的工程师老郑打电话,号码拨了一半,他突然觉得不太妥当,就停了下来,改拨了钱副县长的电话。钱副县长占线,拨了十来分钟才拨通,接了电话,钱副县长忙说:“请赵县长放心,我这就去问一下情况!问清了立即向您回报!”
钱副县长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给老郑打电话,号码拨了一半,也觉得不太妥当,就停了下来,改拨了政府办公室孙主任的电话。孙主任也占钱,又拨了许久才拨通,接了电话,孙主任忙说:“请钱县长放心,我这就去问一下情况!问清了立即向您回报!”
就这样,孙主任又给水利局李局长打了电话,李局长又给周副局长打了电话,周副局长又给吴科长打了电话。他们手头都有老郑的电话号码,但他们都没有直接给老郑打。
吴科长一下子就拨通了老郑的手机,老郑急切地回报:“我打你的电话想向你回报情况,打了老半天也没有打通!我们这儿已经十万火急!急请调拨大量人力物力救险!再晚就来不及了!”
吴科长接了电话,就向周副局长打电话回报,周副局再向李局长打电话回报,李局长再向孙主任打电话回报,孙主任再向钱副县长打电话回报,钱副县长又向赵县长打电话回报。赵县长听完汇报,立即下达了指示:“紧急调拨救灾物质抢险!”
救灾命令还没有由赵县长层层传达到老郑,县政府大楼下面突然一阵骚乱,只听有人大喊:“不得了了,长兴河决堤了!前面的乡镇全泡在水里了,大水淹到县政府了!大家快往楼上跑啊!”
从窗口看到猛涌进县政府大院内的洪水,赵县长一下子跌坐到沙发上。此刻的他只想到了一个词:责任追究!
市长的自行车(《小说选刊》2011年第4期)
文/蔡中锋
一个月前,我刚到市政府报到的头一天,政府办公室张主任就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这些日子你不用正常来政府办上班了,交给你一项特殊任务!”
我忐忑不安地问:“我刚来,什么也不懂啊,特殊的任务我能完成得了吗?”
张主任说:“你能。当然,你必须要上心,这可是大事,是政治任务!”
我说:“那请您安排吧!”
张主任说:“事情是这样:王市长也是刚来我们市上班没几天,昨天中午他悄悄地对我说,他这些日子不上报纸,不上电视,要趁大家还都不认识他,骑着自行车到大街小巷兜兜圈子,搞搞调研,体察一下民情。我昨天下午已经买好了三辆型号一模一样的自行车,车锁的型号也是一样的,同时,我也对这些锁做了特殊处理,市长的钥匙可以打开这三辆车子上的锁。”
我问:“为什么要买三辆自行车?王市长要私访,给他买一辆不就行了吗?”
张主任说:“是这样的,给市长买自行车,当然得买好点的,起码得两千以上的吧?可是好自行车,在我们这儿很少能用上三天不被偷走的!可是这种情况又不能让刚来的王市长知道,所以得买三辆以上!”
我不解地问:“可是,就是买了三辆,王市长也不能一下子骑三辆呀,他骑着的那辆被偷走了,他还是会知道的!”
张主任说:“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每天一大早,大约是五点来钟吧,总之,是在市长起床之前,要骑着一辆同样的自行车,先去他所住的小区看一看,如果市长的自行车不见了,你就马上把这一辆放在市长昨天夜里所停的原来的位置!不能出任何差错。另外,如果市长骑着自行车去调研,你也要骑着同样的自行车远远的跟在他后面,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你,切记!”
我问:“您是不是让我给他当保安?”
张主任说:“不是。如果市长停下车和别人交谈,或是将车子停在超市、酒店什么门口,一不留神,就会有人偷他的车!”
我兴奋地说:“如果是这样,我就大喝一声,将那个小偷抓个现行!”
张主任严肃地说:“绝对不行!你看着小偷偷市长的车,千万不要声张。你一声张,市长不是就知道有人偷车了吗?!待小偷推走了车子,你立即将你骑的这辆放在原来的位置!千万不能让市长发现!你有信心完成任务吗?这可是组织上对你的考验!王市长还没有和你照过面,所以,这个任务才安排给你。”
我拍了一下胸脯说:“保证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一定不会让市长发现!”
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天天早出晚归,时刻注意着王市长和他的自行车的动向。每次王市长的车子一被盗,我就立即悄悄地补上一辆,自行车不够的话,张主任就再去买新的。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先后为王市长补了十辆新自行车。
今天一上班,张主任就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王市长的调研工作结束了,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在昨天召开的市政府工作会议上,王市长还特意对咱市的治安状况提出了表扬!”
我的马(《小说选刊》2011年第7期)
文/蔡中锋
二十年来,我和瑞恩一直从事着同一种工作。
每天早晨六点钟的时候,我先骑着瑞恩来到日报社,见到报社分发报纸的玛俐开个玩笑:“亲爱的玛俐,你又比昨天漂亮多了,今天就嫁给我吧!”玛俐就会笑笑说:“这辈子你就别想了,等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然后她就会将二百二十份日报放进我的马鞍后面的两个报袋里。
到了八点钟的时候,我和瑞恩就会赶到布鲁克维镇,这个小镇上共有二百二十位居民订阅了日报,我负责将报纸送到他们家里去。虽然这二百二十位订户住得非常分散,路况也十分复杂,但是在每天的午饭前,我总是可以准时地将当天的报纸全部送到每个订户的家中。
时间长了,我和这个镇上所有的订户都熟悉了,如果他们有事不在家,一般都会给我提前打个招呼,让我第二天不用送报了,两天或几天的一块送。
有一天,我来到了第十九位订户玛蒂尔德家,象往常一下大声地喊叫:“亲爱的玛蒂尔德小姐,你的报纸来了!”但过了很久,七十岁的玛蒂尔德的家里却没有任何动静,到了送完报回家的时候,我再次来到她家,仍然没有喊叫到人,我感觉不对,就报了警。待警察赶到她的家里,发现她已经昏迷了一天多了。
还有一次,我发现老莱特的报箱已经塞不进报纸了,显然他得有三四天没有开过报箱了,我就找来了人到他家里去看看,结果发现老莱特已经卧病在床好几天了。
这个时代发展得真快,五年前,报社为了提高送报的效率,给每位投递员都配备了一辆送报专用摩托车,燃油维修等费用全部由报社出。但是我坚决不骑摩托车,仍然坚持天天骑着瑞恩送报,并保证在每天的午饭前一定按时将所有的报纸都送到订户的手中。结果,我后来成了全县乃至全市唯一骑马送报的人。
慢慢地,我老了,瑞恩也老了。
有一天,报社总编亲自找到我:“对不起,马尔克斯。我们现在要求在每天的十点钟前都要将当天的报纸送到各位订户手中,你已经无法办到,而你又坚持不骑摩托,所以,你被解聘了!”
我听了,非常伤心:“没有了工作,我和瑞恩都会被饿死的!”
总编说:“送报纸时效性强,所以,你才不适应。你们不送报纸,还可以干点别的事嘛!”
我说:“我虽然睁着眼睛,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已经双目失明十年了,这十年,全凭瑞恩能认路,我才能准时地将这二百二十户的报纸送到订户家中。如果我和瑞恩不干这工作,我们还能干些什么呢?”
总编听了,很是吃惊:“噢,是这样啊!那我们再商议一下你工作的事吧!”
到了晚上,总编通知我,我又可以继续我的工作了。
第二天早六点,我刚进报社的大门,就听玛俐带领着大家一齐向我和瑞恩打招呼:“马尔克斯,早上好!瑞恩,早上好!”
我感到很奇怪,忙问:“玛俐,今天,你们这是怎么了?”
玛俐激动地说:“你和瑞恩的事迹上了今天日报的头版头条了!您们真了不起!”
不久,玛俐就嫁给了我,然后又辞去了分发报纸的工作,天天骑着摩托带上我一起去送报纸。因为,现在,瑞恩真的太老了,已经无法按时将报纸送到各位订户的家中了。
我没作弊(《小说选刊》2013年第9期)
文/蔡中锋
单位空了一个副局长的位子,在刘局长的争取下,上面拟从我们局本身产生。为了公平起见,刘局长和组织部领导商定,先对符合条件的李科长、赵科长和我进行一次笔试,笔试成绩的好坏作为选拔任用的一项重要依据。
笔试之前,我经过多方工作,终于打听到为我们出试题的是师范学院的林教授,不由心中一喜:因为我有一位叫王玉的同学也在师范学院任教。
于是我提了些礼品找到了王玉:“这个忙你看能不能帮上?如果您能让林教授提前透露出一些试题,我的胜算就会大得多啊!”
王玉说:“那我试试。不过,这年头,空口说白话怕是办不成事。”
我说:“我知道。您说,得多少钱?”
王玉说:“你先拿一万试一下吧。”
我早有准备,立即从包里拿出了一万:“是不是太少了?”
王玉说:“不就是问几个题嘛?我和他又熟,应该差不多吧。”
于是王玉去找林教授,我在王玉家等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王玉就回来了,高兴地对我:“事情非常顺利,林教授接了钱,二话没说,就把试题给了。”我接过一看,发现林教授出的试题还真有点偏,如果不提前知道题目,能考60分就不错了!
考试那天,我打开试卷一看,果然和林教授给我的试题一模一样,于是就一挥而就,胸有成竹地第一个交了卷子。
考试成绩当天下午就出来了,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竞争对手李科长、赵科长竟然都得了满分100分!而我只考了90分。
我很奇怪:这么偏的试题,即使知道题目也不可能考满分啊!于是我打电话问王玉怎么回事。王玉说:“我打听一下再说吧。”
隔了一天,王玉打过来电话:“这事我私下里打问过了。林教授给你的是试题,给他俩的却是标准答案。因为他俩送的都是两万!”
我真后悔没有也送两万,但为时已晚。
可是再次出乎我意料的时,过了几天,任命文件下来了,当上副局的竟然是我!
原来,组织部领导和刘局长都绝对不相信这样偏的试题能在不作弊的情况下考满分,更不相信李科长和赵科长的答案在没作弊的情况下会和标准答案一模一样,一字不差。于是,我就成了三人中唯一没作弊的人……
不能让他富起来(《小说选刊》2014年第2期)
文/蔡中锋
中秋前夕,我随张乡长去特困户王有礼家慰问。当王有礼接过张乡长递过去的两桶花生油、两袋精粉面和二百元现金的时候,不但激动地热泪盈眶,连声说“谢谢、谢谢”,而且“扑通”一声给张乡长跪了下来。这场面让我也非常激动。
过了一个多月,我的一位老同学的企业要招工,我就和张乡长商议:“张乡长,不如让王有礼到我同学的厂子里干吧。让他一个月挣上个四五千块钱,这样,不久他就可以发家致富了!”张乡长一听,摇摇头说:“不行,不能让他去打工挣钱!”我很不解:“这是为什么呢?”张乡长笑了笑说:“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过了两个月,乡里接到一家食品加工厂饲养速成鸭的订单,于是我又找到了张乡长:“张乡长,这个食品加工厂提供大棚、鸭苗、饲料和技术,自己不用投入一分钱,只要肯出力就行。不如我们让王有礼也搞两个大棚吧,这样,弄得好的话,一年他就可以挣七、八万呢!”张乡长一听,又摇了摇头说:“这样更不行。让谁干也不能让他干!”我更加不解:“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张乡长仍是笑了笑说:“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转眼间到了春节前夕。李县长来我们乡慰问特困户,张乡长就将他领到了王有礼家。当王有礼接过李县长递过去的两桶花生油、两袋精粉面和二百元现金的时候,不但激动地热泪盈眶,连声说“谢谢、谢谢”,而且“扑通”一声给李县长跪了下来。我看到,李县长也激动地双手发抖……
这时,张乡长悄悄地将我拉到一边说:“如果王有礼发家致富了,我们还能上哪儿找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去?何况,明天,赵市长也要来慰问……”
空信封(《小说选刊》2014年第12期)
文/蔡中锋
在以往,我最爱开会,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每次开会,除了可以吃得好,喝得好之外,还或多或少的都可以得到点纪念品,有的是一个不错的公文包,有的是一册不错的笔记本,最好的一次,居然发的是一部手提电脑!
现在上面会风抓得紧,一般开会时就什么也不发了,所以,我也觉得现在开会也越来越没什么意思了。可是虽然现在开会时纪念品不再发了,会议却感觉一点也没减少,上面的会,下面的会,单位本身的会,反而越来越多。
今天一早我又跟我们单位的一把手去一个下级单位参加会议。落座后,我发现每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个信封,不由心中一喜:里面一定有东西!于是我的心情立即变得格外的好。接下来开会,我们一把手的指示精神我也听得进去了,下面单位的经验介绍也感觉不再枯燥无味了,末了他们让我也讲几句的时候,我也发挥得非常出色!在会议的最后,下面单位的一把手还特别强调:放在大家桌子上的那个信封,大家一定要放好,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请您装进信封里给我们寄回来!
这分明是在提示信封里有重要的东西嘛!
会议结束后,我们都拿走了桌子上面那个信封。走到半路上,我忍不住掏出那个信封认真查看,却发现不过真的只是一只空信封!里面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我当即大怒:有这么忽悠人的吗!于是撕碎了那只空信封扔到了车窗外。
到了晚上,下面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给我打来电话:“上午发给您的那个信封是特制的,凭着它可以到大富豪商场购买三千元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