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餐

天（天津）南（南京）海（上海）北（北京）的朋友，你吃过汉餐么？

天南海北的汉族人，居然不知道“汉餐”呢！

2005年，第一次到银川，在文昌北街上，西北第二民族学院的聂焱教授问我：“吃汉餐，还是清真餐。”

我首先惊讶韩流居然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滚滚涌动，其次奇怪聂教授居然如此喜欢韩餐，也许是因为他在韩国出版过一部论文集的缘故吧？我知道他没有到过韩国。我的回答是：“我不喜欢吃韩餐。”

后来，看到餐馆的招牌，我才知道，聂教授说的是“汉餐”，不是“韩餐”。这是同音词语的误会。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吃了六十多年饭菜，原来居然叫做“汉餐”；我六十多年来一日三餐地吃得津津有味的东西我居然连名称也不知道，好丢人呀。

2006年春天，前度的我今又来了，这次才感受到“汉餐”是银川市人民的常用词语，招牌上，嘴巴里。我们南京的居民是“汉餐盲”——在南京，对南京人，嘴巴里说“汉餐”，可能误会为“韩餐”，那里韩国餐馆到处都是；如果写在纸上，人家会指责你生造词语，出洋相，穷卖弄。我也到过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等地，那里也没有“汉餐”的。

在西北第二民族学院的校园里的小湖边漫步，我想：为什么这银川市会有“汉餐”这个词的呢？为什么银川市和二民院都如此严格区分“清真”和“汉餐”？这是因为，宁夏回族自治区是回族积聚地区，是中国回族人最多的地区。1990年全国人口普查的数据是——

宁夏——152万  甘肃——109万  

新疆——68万  江苏——12万

回族人和汉族人在饮食方面最大的区别是：汉族人吃猪肉——大肉，回族人决不吃猪肉。历史上，汉族人也在这个问题上侮辱回族人；回族人对此吃非常敏感的。民族的和谐友好团结是社会安定国家兴旺发达的必要条件。银川市的严格区分清真餐和汉餐是现实生活的需要，是避免民族冲突的一种手段。过去曾经发生过的汉回两个民族的矛盾冲突有的就是猪肉惹的祸。

“汉餐”是银川方言词，权威性的《现代汉语词典》中有“汉语、汉字、汉族、汉学、汉文、汉姓、汉民、汉奸”等，没有“汉餐”。但是，汉餐的概念还是有的，例如“满汉全席”就是满餐和汉餐的总汇。那么在“汉餐”一词出现之前，这就是我过去说的空符号，银川的“汉餐”事实是这个空符号、潜词语的实现，或者叫做显性化。

再进一步说，既然有汉餐和清真餐——似乎清真餐应当叫做“回餐”吧？——，那么我们有五十多个民族呢，似乎还应当有：

   维餐（维吾尔族）  哈餐（哈萨克族）  土餐（土家族）

   藏餐  蒙餐  布依餐（布依族）  拉祜餐（拉祜族）

等，也许这些餐类词语是不能变成现实的，只是语言世界里的梦中情人，井底的月亮。

复合词语中的修饰成分可以有两种。

第一种是描写性的，例如：

   蓝天  白云  青山  绿水  蝴蝶结  象鼻山

   赤发鬼（刘唐）  青面兽（杨志）

事物的表面形态是多种多样的，描写不可以是面面俱到的，往往自觉不自觉地定格在特征上，所以描写式也可以叫做特征式。

   第二种是区别式的，例如：

       西餐   藏药   蒙医   男保姆   川贝母

西餐区别于中餐，藏药区别于汉药物……。“汉餐”是区别式的。

（2006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