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七月的某一天》引发的诗歌审美思考
文/湖南大少
我坐了一夜火车从河南来到桃花源
七月,桃花早变成了一颗桃子
是痞子随手指的那一个
我们在桃子里坐下来 喝擂茶、点沅水
贴自己于石刻上,变菊花
除了陶潜,谁都不能摘
太美了。
除了呼吸,什么都带不走
包括满山满坡的灌木丛和楠竹
包括公路上倒着走远的小香槐
这是潮流诗歌论坛第十二届临屏诗赛的一首参赛作品。至今,我不知道其作者是什么人,是男是女,但是,作为应邀评委之一,我推荐此诗为最高奖。
在匆匆的评读过程中,我写下了简短的评语:
这是诗吗?“我坐了一夜火车从河南来到桃花源/七月,桃花早变成了一颗桃子”。似乎作者目的不是完成一首诗,而是在拉近我们与特定历程的距离。“我们在桃子里坐下来
喝擂茶、点沅水/贴自己于石刻上,变菊花/除了陶潜,谁都不能摘”。
这不是诗吗?如果能实现人与物的互换,而且不露技巧的痕迹,你不是魔术师,就只能是诗人。
“太美了。/除了呼吸,什么都带不走/包括满山满坡的灌木丛和楠竹/包括公路上倒着走远的小香槐
”。读到这里,我愿意重复“太美了”。“倒着走远的小香槐”等等其实并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传奇句式,但的确恰如其分。
这是本次诗赛最让我回味的一首诗。我想它给我来带的启示是:不能仅仅停留在文字的表皮,而应当触摸它本真的穿透力。在现实与虚拟之间,发现另一个自己。
我推荐此诗为金奖作品。
时过三天,我对自己极力推荐的这首诗歌作品“回头看”,也对自己一时的即兴点评“回头看”。一直以来,我保留了一个自以为良好的阅读习惯,就是将好的作品一而再地品味,细瓷般地把玩,尽量将自己投入到情境之中,如此才感觉不曾辜负作者创设的好与美意。
在这个盛夏的上午,在一丝丝的微风中,我愿意将我意犹未尽的感触交给各位同好。这就是我由《七月的某一天》引发的诗歌审美思考。
什么样的诗歌是好诗,这是个千百年来争执不休的话题,古往今来的诗人,理论家,似乎谁也没有说服过谁。的确,没有人能够将自己一己的审美观强加于人。我无意于做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事,将我感觉的好使他人接受,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披示我所感受到的好。
简洁,对于大多数的诗歌受众来说,是持肯定态度的。这首临屏之作,仅仅十行。从“我坐了一夜火车从河南来到桃花源”到“公路上倒着走远的小香槐”,这一天的经历,所见所闻太多,引发的诗情太多,可以选择的角度太多,可以写的太多。但作者无意于给人们做一个全方位的倾情大放送。作者此时如一个厨师,知道在临屏的短时间里边,要想奉献给食客们满汉全席是绝无可能的,他只能呈上精美的风味小碟。故而选择了其中一来,一坐,一去作点状的发散。通读全诗,不罗嗦,不矫情,既能把握到作者情感的清晰脉络,又能领略到桃花源独特的人文氛围。我没有发现其中多余的字眼。就连“太美了”这个最通俗,最平常,甚至最让诗人们觉得“不屑”的句子,我认为在此处都是恰如其分的,不仅不显落俗的重复,反而让人油然而生慨叹:最简洁最浅显的词,往往最能表达我们对内心的认知。
诗人最大的技巧,就是让世界活起来,让语言得到内心的律动。在桃花源,桃花开时才是最美好的时刻吗?作者看到的桃花源的七月,“桃花早变成了一颗桃子”。他所看到的,是另一种美好。此时的桃花源,是一枚巨大的桃子。就此诗面言,它呈献给我们的,不是一幅画,而是动态的MTV。人在桃里坐,品茶,指点山水。更为出彩的是,将自己融入了山水,融入了历史的时空。你在桃花源见到过陶潜吗?也许没有。但陶潜其实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作者不曾明说,但他的暗示已经给你的阅读提供了钥匙。这么一首短制,可以让我们感受到山水的灵动,人文的灵动。当然,更能感受到作者内心的灵动。我们甚至能触摸到生命涌动带来的氛围,气质,节奏。
一些语言中的狡黠可以增加诗歌的阅读快感。就语言表达来说,诗人们一直努力的方向似乎都试图打破语言的规范,一方面是不断发掘其新的功用,另一方面,就是对其实行合理的置换,包括身份的置换。在这首诗中,桃花源似乎不再是一个地名,它成了作者所见到的一切事物共同的名字,“包括满山满坡的灌木丛和楠竹,包括公路上倒着走远的小香槐”,而这七月的某一天,是现实的,也是理想的。置身其中,人们都成了放浪形骸的人,也就是“痞子”般油滑。在诗歌的最后,小香槐在公路上倒着走远。诗人的狡黠工不是给我们玩了个让小香槐倒着走的文字小魔术,而是成功地把我们想像的空间进一步放大。这种放大,是有意识的,是有幕后的手操作的,但是,它的整个过程,是自然的,是引人入胜的,具有让人欣喜的惬意。
读完此诗,我不能不告诉你们:诗是神秘的,如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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