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日《吉林日报》发表《枪口下的善良和温情》—解读迟子建短篇小说《炖马靴》王波
(2019-06-03 15: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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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下的善良和温情
——解读迟子建短篇小说《炖马靴》
作家迟子建的文学作品和作家萧红一样,已经成为东北黑土地上独有的文化符号。最近几年,女作家迟子建每年都是以一篇精品小说呈现在读者面前,2016年的《空色林澡屋》、2017年的《最短的白日》、2018年的《勇敢的候鸟》,每篇小说都引起文坛的轰动,得到广大读者一致喜爱和好评。
翻开2019年第一期《钟山》杂志,迟子建的短篇小说《炖马靴》头题映入眼帘。
《炖马靴》将故事放置于1930年末的中国东北抗联时期,“父亲”每年小年时都会向家人讲述当年他们如何袭击日本守备队。小说先插进一段抗联火头军的“父亲”,怜悯喂养流浪的瞎眼睛母狼,后来瞎眼母狼成了抗联队伍的编外一员。瞎眼母狼离开抗联队伍是因为找到公狼,最后出现在抗联战士眼里的瞎眼母狼是怀孕挺着大大的肚子。
袭击日本守备队的故事很普通。按情报,三十来人的日本守备队一部分鬼子在小年这一天要到小镇上喝酒。
午后下着雪花掩护了抗联部队接近鬼子守备队。侦查员报告三辆摩托车载着11名鬼子真的去了小镇,抗联支队长下达了袭击的命令。抗联战士们很快按计划攻击前进到了鬼子守备队。谁知道这时候三辆摩托车载着的11名鬼子回来了,抗联队伍被鬼子前后夹击一下子面临被歼灭的危险。关键时刻多亏了绰号“磨牙王”的抗联战士在身受重伤情况下,仍然顽强地爬到鬼子军火库一颗手雷引爆,抗联队伍才有了撤退的机会。按常理小说写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作家迟子建用干练的笔触只写了一千多字就把战斗的残酷,日本鬼子极高的军事素质及战场上的应变能力写得一清二楚。特别是写抗联战士“磨牙王”,不惜牺牲自己舍身去引爆鬼子军火库,即使这样才使二十几人的抗联队伍撤出五个人,一场精心布置的奇袭日本守备队的战斗就这样失败了。
“父亲”撤退时慌不择路没有走抗联部队约好的两条路,他背着行军锅、米、盐等吃力地走在雪地上。直到行军锅“当”的一声响,他才发现后面有一名狡猾的鬼子在追踪。交战中“父亲”打伤了鬼子的肩膀,二人最后都没了子弹。“父亲”在大雪中迷了路,负伤的鬼子踉踉跄跄还在几十米外跟着,“父亲”发现鬼子的后面隐隐约约传来狼叫,而且越来越清晰。
“父亲”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停下来才发现受伤的鬼子在向他靠近是害怕后面的狼。作者首先写战争中人与人之间相互杀戮的残酷胜过野兽,真的面临野兽的威胁又希望人的帮助。说明人与人之间相互依存的必要,婉转地谴责战争使人异化。
原来狼是顺着他流出的血迹跟踪而来。“父亲”拢起火,一来是又饿又累,二来狼怕火。没等走进火堆负伤鬼子就倒地了,可是每次狼攻击似的嚎叫时他总是恐惧似的呻吟。
这时候“父亲”在雪夜中与野狼对峙,向篝火添了更多的柴,让它愈发旺盛,篝火噼啪燃烧,就像黑夜的心脏,怦怦跳动……他发现两只狼叫,黑暗中只发现一双狼的眼睛,他知道并看见了那只狼就是瞎眼母狼。
日本兵生硬喊着中国话“冷”,这时候“父亲”才看清这是一名年轻的鬼子兵,“父亲”拽着他的腿离火堆近些。作者写面对敌人的伤痛、苦难,“父亲”人性的怜悯。“父亲”劝他投降就救治他,可鬼子倒在地上就是用手捂着胸口死活不投降,直到死去。作者写出人得向正义低头,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父亲”搜身才发现,鬼子胸口手帕包着的镜盒里是一张二寸年轻姑娘穿和服的照片。他脚下穿的马靴是斜口的,肩章、帽子也证明他是一名普通士兵。
饿急眼了的“父亲”发现了马靴这一宝物,开始清洗炖马靴充饥。锅里的马靴熟了,“父亲”吃了几块。这时候他惊奇地发现两只狼离他只有五六米了,而且前面那只狼不断地有攻击行为,后面的瞎眼母狼咬着它的绷直弓弦似的尾巴。“父亲”感动给了它们几块煮熟的马靴。作者写出瞎眼母狼的感恩,它在反复教育年轻的狼要学会感恩。人是不是也应当这样。
天亮了“父亲”背起缴获的小马枪,上路前加了些柴火给那死去的鬼子。虽然日本兵已经死了,无论“父亲”还是狼母子,都没有吃他的肉,这是给日本兵人道、人性的温暖,令人心生感动。
父亲去世后,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我也给儿子讲炖马靴的故事。把父亲的遗物赠给抗联纪念馆陈列。特别记住父亲的话“人哪,得想着给自己的后路,留点骨头!”读到这里心里一下子温暖了不少。
感谢迟子建的小说《炖马靴》,通过奇袭守备队、我和追捕日本兵的生死搏斗及我和瞎眼狼母子的讲述,生动再现了抗联“父亲”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读的过程中让自己的心跳急促加快剧烈到了嗓子眼,辗转反侧思索着最终归于平静。
迟子建说:“作家要善于取材,更要善于掌握‘火候’。这个火候,需要作家有全面素养,比如看待历史的广度、看待现实的深度、对美的追求等。当然,更重要的是一个作家精神上的孤寂,他们对待艺术独立的姿态,身上有一股不怕被潮流忽略和遗忘的勇气,这样能使每一次的出发都是独特的。”
在迟子建的许多作品里,描写的是东北冬天和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勤劳善良的人们。他们身上不只是有西北风的凛冽寒冷,彪悍粗野,还有许多是满世界舞动的纯洁雪花和雪被下春的气息,还有热炕头,桌子上的酸菜、白肉、血肠和酒壶里冒出的丝丝暖意和人性温情。这位东北最寒冷的北极村出生的女作家,却拥有一颗温暖善良的心。丰富的人生经历、独有的文学观念及审美眼光,几十年文学创作的几百万文字,作品温暖一代又一代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