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本纪

黄玉海/文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与草木，无形之中，多了一层割之不断地联系。人与草木，本质上都是天地间生命的一种。似乎表象看来，人有情感，而草木没有情感；而事实上，草木也有情感，平时我们所看到的花开花落，岁月枯荣，岂非也是草木之情？！只不过草木以一种静态而演绎动态的生命，人以其动态而体味静态的感悟。

    长久以来，人类已经习惯了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这一点上，尤其是草木与人类的关系密不可分，而草木也在以另一种形态点缀着人们的美好生活。草木与人类，一静一动，让人类得以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生命，感悟人生。同样在经历一年四季的岁月变化，草木在直面现实，人类在道法自然，草木的变化为人类提供了多姿多彩的参照样本，让人充分感受到生活是美好而丰富多彩的，而生命也是物态殊胜，各不相同。

    从另一个视角来看，每一种草木的生命形态，似乎都是关乎着一种人类自己的命运形态。这与仰望星空不同，除了人类所赖以生存的地球之外，其它星球离人的距离都太远，许多变化流光一瞥也看不真切，很难给人类提供极为具体可观的生命感受。而即使人类所赖以生存的地球，人类以一种置身其中的方式来进行主观感受，人类相对于地球是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一个渺小的细菌，很难与地球产生有效的共鸣。或许因为科学的进步，人类对于地球的认知已经相当全面而深刻，可是当地球发生自然灾害的变化时，人类仍然是显得手足无措的。换言之，人类是依托于地球而存在的，所看到感受到的只是地球的局部情况，尽管已经十分具有客观性和科学性，但真正要面对瞬息万变的自然现象时，认识和见解上还是极其片面的。这与人类面对草木和地球上的其它物种不同，特别是草木可以让人类走近并进行漫长地观察，还没有什么威胁性，而且给人类提供了许多生活上类似于遮风挡雨命运相关的帮助。

人类在观察和认识草木，从与草木一起生活，到利用草木给自己提供生活上的帮助，还培育和种植草木，解剖草木，与其休戚与共，并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认识自然，改造自然，感受命运无常的自然变化客观规律，以及自然灾害给人类带来的严重后果。有时候，甚至人类会将草木当成一种情感寄托，作为其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因而，人类才感同身受地有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生命感悟。

    一花一世界，人与草木，动静等观。人在以一种动的姿态来诠释其对于生活的热爱，精神的图腾，以一种静的感悟来进行生命境界自然规律的思考。树则以一种静的姿态来接受和反应自身对于外在环境的感受和变化，以岁月阴晴来阐释和外化呈现其生命内在的物象特征。或言之，人类对于生命的思考是以意象化来呈现于内心的，而草木对于生命的感悟是以物象化呈现于外在的。草木的外在生命变化，给人类提供了十分珍贵的命运参照，让人观察自然，反思自身，得以更加深刻认识到岁月枯荣，生命的意义。

    人与草木休戚与共，命运息息相关，其重要性自是无需多言。人类采食草木瓜果，制作饮品，以草木花叶做茶，酿酒，做粮做菜，以之为日常营养食物，或作为药物，以及应用于各种日常生活方面，对于人类来说，草木是人类的朋友，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可以说，草木与人类的吃穿住行都密不可分，其更有涵养水土，防止水土流失的作用，为保护自然环境起到根本作用，贯穿着人类和自然界其它物种的生存所需与食物链条。

    从另一方面来思考，宇宙自然，包罗万象，但离不开阴阳五行。而草木作为阴阳五行中极为重要的内容，木欣欣以向荣，代表着生机与繁荣；其更能生火，为人类带来生活的勃勃生机与无限光明。也正是因此，草木本纪也是人类对于自身命运的思考。人类的命运将走向何方？与人类所处生存环境有关。而人类所处生存环境，与草木密不可分。试想，当人类置身于茫茫沙漠，或者草木不存的地方，要怎么生存？或者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海洋，漂泊不定，又怎么会有一个稳定居所？即使有海岛可以落脚栖息，仍然是离不开赖以生存的土木，土地给人类提供生活场地，而草木给人类提供生存保障。草木吸入二氧化碳，呼出氧气；同时，有草木的地方就会有水源，空气和水，都是人类生存所离不开的。而除了空气和水，还有食物，草木所产出的食物，也是人类必不可少的生存条件。如此仔细一想，人类的命运也是由草木所影响决定的。

    而人类的命运又不同于草木，其不同之处，在于草木为人类生存提供必要条件，而人一旦死去，又会回归于土地，成为草木的养分，可以说这是一种生命缘起的因果循环。从这一方面来说，人类的命运与草木的命运又有何区别呢？可以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与草木的命运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人如同能行走的草木，通过行走到处去走走看看，领略大千世界风光无限的玄妙变化，然后停下来奔波的脚步，静下心来进行生命意义的思考。或者说，人静心思考生命意义的时候像草木；而草木在蓬勃生长的时候又像人。

    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既是人的生命内涵，也是草木的生命内涵。人类对于未来命运的思考，与草木对于生命的蓬勃发展，似乎互为一种草木本纪。这也是本文命题为草木本纪的原因。

    2022年6月1日下午写于北京致远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