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六十四杠

○许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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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六十四杠，日前又有视频传于网络，朋友圈议论纷纷。

庶人出殡用六十四杠，在前清则越制，今既无制，不为越。

有人说过分，其实于今日情形，不算过分，“事死之礼当优于事生”。

移风易始莫善于乐者也，正是炫耀死者的哀荣，让人觉得人活一生不容易，应到头来能有资格享此哀荣。这种近三步退两步，进退徘徊，一方面是好看、整齐；一方面是寄托哀思，有哀哀不舍之意。

宋代吕大防、大临诸兄弟，于乡邑本族依古礼治丧，初，人以为迂远而讪笑之。后竟相仿效……盖未临丧者不以为然，及其丧亲，始觉不以此礼治丧，则未能尽哀，由是，渐成关中礼俗……至今犹有遗存。

有云死者生前当尽孝，死后隆重治丧，太虚假云云。此正拘腐之说——假如尽管父母生前，子女尽孝未足，及亲丧，儿女幡然痛悔，以隆厚治丧之礼，弥补生时之未足孝顺，有何不可？父母以其身之死，对子女做最后一次教化，而你却拘禁于生前之孝云云，剥夺之，鄙夷之，才是残忍不仁。前人有云：奠焚之礼，貌似超度死者，其实是超度生者。当于此处理解。

而生前尽孝，强于死后穿孝之说，警戒后来则可；责备当时，不可。

至于杠夫所唱之曲，有时歌、红歌、民歌等，皆节奏与步伐相合，非此则脚步凌乱，六十四人，乱必踩踏倒仆。

曲子之词多不与葬礼相谐，此正乐坏之故。今关中民间丧祭用乐，亦多失礼。主人如不特别要求，则乐人极易任性乱吹奏、闹出笑话。有些家族治丧，乐队胡闹，甚至有隆冬时节，乐人脱光上衣，疯狂演奏者，观者以为很卖力。将礼乐之事，沦落为浅薄娱乐，而主人家族及亲友，没文化，不懂，非但看不出来，不以为亵渎，反以为荣耀。

然而，看山西六十四抬出殡这些杠夫，皆拙朴农民，唱时歌红歌，其词并不走心，而声发于外，相和成韵，倒有此类时红没有的效果，亦足烘托气氛，唯识者闻之怪异，不影响丧家之哀，本乡亲邻犹以为厚隆。

自古，礼俗奢靡，则示之以俭；风气恶薄，则济之以厚隆。今正恶薄之时，矫枉过正，以旧时越制之礼，拯救几近浸没之风俗，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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