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农村老家，请剧团演戏，老太太们看得很高兴，她们彼此评论演员，这个好那个好。但你专门问她们：好看吗？哪个好？

她们立即羞涩又谨慎，不敢回答。再三央求她说，她目光飘游、言语闪烁：“我不懂，不会说……”

你再三问，一定要让她说，她嗫嚅着说；“我也不知道人家的唱腔都是啥好，就是……反正我一听人家的腔，就想起旧社会咧。”

她们不是不懂，而是羞于怯于把自己的话说出来，怕丟人。她们骨子里谦卑，认为自己的什么都不重要，愿意听你们说。也不一定内心全认同他人所说，但不轻易反对。认为随便反对别人，有丢人的危险。

再看当今的半吊子识字但没文化的城市女人，比如你说某首歌不好听……她瞪大两只毫无意义的眼睛，立即反驳：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听的啊！

这就是把门关了，不打算再听到更好的了，自己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再学习、长进了。

这种本能式的反应，接着就是：凡是跟我不一样的、我理解不了的，都是错的、不应该存在的。

农村老太太善于藏拙，城市识字的文盲敢于亮贱。

农村老太太可谓“人不知而不愠”，城市识字的文盲“我不知就要愠”。

农村老太太“勿意，勿必，勿固，勿我”。城市识字文盲“我就是我”、“做我自己”、“想唱就唱唱个响亮”、“我的地盘我作主”……

                                                2017年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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