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沙老人是个“软柿子”

○许石林

“李辉质疑文怀沙”事件的作用和意义等等，我已经说了，起码让公众今后见了大师会多留一个心眼儿。更可乐的是，咱们终于把一个词儿：大师，祸害成了一个贬义词、一个可疑的词、一个类似禽流感病毒一样的词——昨天看一位设计师的新作品，我开玩笑：真是“大师”啊！那设计师被吓得猛一蹦：“大哥，你毁我！”正如有人说的，现在真大师都不愿意承认和接受自己是大师的说法了，现在说谁是大师就等于是骂谁毁谁。

如果说人们开始对“大师”产生警惕、多留个心眼儿的话，我觉得文怀沙老人和李辉都功不可没。文老是不是大师，浅薄的我依然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一回，文老作为一个轰动性事件的主角之一，他用自己的老迈之躯，同样为社会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尽管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有些残酷，也不是老人愿意的，但是，效果是他真为社会做出了贡献——文老耄耋之年，遭此惨痛重创，像是“以相示人”，也是一种慈悲心，对他人有警醒作用，难道不是贡献吗？

其实，文怀沙老人是个软柿子——李辉当然没有专拣软柿子捏，李辉为什么质疑文老，已有专文表述。只是事件的过程证明了文老是个软柿子——我必须声明：软柿子并不一定是假大师！有的真大师也是软柿子，而且，往往真大师才多数是软柿子、甘当软柿子，只是聪明的软柿子会自己藏起来，不轻易到外面晃荡，免得被谁磕碰了，破口流汤儿。文老作为一个软柿子，这回就是在外面晃荡多了，才受创破口流汤儿了——再次声明；文老是不是大师我不知道！

什么叫软柿子？比如没有和强势力量即权力、金钱搅和、结合、捆绑的，没有这些力量护盘托举的，都是软柿子。据我有限的了解和浅薄的分析，文老的背后，没有这种力量，他的背后没有站着一只或几只金钱和权力的大狼狗。老人只是近些年，才真正红火起来的，而且他的红火，一般是靠名气大、年龄大卖卖字、或挂个名字卖卖书，还有就是到处做演讲，给喜欢附庸风雅的地方作作演讲，当然，你要开发他的潜力比如给产品代言等等，应该还是有的。我看视频上老人每到一处演讲，都要先把当地的大佬、出钱的人用他的楚辞兑换成现代吉祥话捧一捧，捧得人家高兴，才开讲，跟碰到土匪山贼留下买路钱似的。其实这恰恰不应该被耻笑，反而应该被怜悯、同情——老人那么大岁数还要创造性地说圆熟的江湖话，还要在江湖话里透出经史气，否则人家不过瘾、不满足，你看他很风光、神奇活现地，其实很辛苦。

一个背后站着金钱和权力大狼狗的硬柿子不会这么到处谦逊、机灵。

硬柿子假大师大致分两类：有些硬柿子假大师，经过多年的经营，与权力搅活、结合、黏粘、捆绑在一起，像进了冷冻室一样，坚硬而冰冷，虽刀斧亦不能奈其何。为什么？因为硬柿子把权力套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硬柿子假大师出丑，就等于权力出丑，在权力的老虎面前，硬柿子假大师就是那个走在前头神气活现、搔首弄姿的狐狸。

另一类是与金钱结合的假大师硬柿子，其作品或产品被炒作得十分昂贵，许多老板手里费了牛大劲儿、花了大价钱收藏起来，你要是把这个柿子给捏碎了，老板们倒不怕出丑，但怕赔钱，柿子被捏破了，就等于又来一次小范围的金融风暴。所以，为了自己的财富不缩水，为了让这种击鼓传花的游戏继续进行下去，这种硬柿子自然有人誓死护盘、托市。保护自己的利益，首先要给大柿子增加硬度。

文老这只柿子，显然还没有到这个硬度。此次媒体上全国范围内的曝光，除了几个弟子强力护盘，没有见别的人和机构出来干预或插手。文老曾经工作过的单位也躲得远远的，不掺和。可以想像，如果是只硬柿子，情况很可能不同。

我先前说“活埋伪大师的时代来到了”，并不是说活埋文怀沙的时代来到了——再罗嗦一次：文老是不是大师我没有能力判断。许多人看了“活埋”的比喻，有误解，想不开，还有的说是文革语言——我都把文革放下了，您还扛着！您要是有这种“过敏源”，那我就再说一句：活埋刚刚开始，大家仍需努力，把活埋伪大师的行动进行到底——挑几个硬柿子捏一捏。

2009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