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身份和角色，让你放弃胡说八道的权利

——严厉批评北京房地产商协会会长胡某“拆了故宫建住宅”言论

○许石林

胡说八道，倘若不给他人和社会造成影响，仅仅图口舌之快的，似乎应当算是人活着的一项权利和自由。这是把人之为人的责任和道义降低到对环境和他人几乎不产生影响的层次来说的。那么，人稍微高出这个层次，就要慎重胡说八道、少胡说八道。比如人有了公众身份、社会身份、政治身份、领导身份等等，就不能胡说八道了，即人的层次越高、身份越重、角色越承担责任、价值和道义，就应该主动放弃胡说八道的权利。社会也不应该再为你的胡说八道预留修正和批评教育的机会，否则，社会就因为你身份不一般还总是耗费资源纠正你的胡说八道、还为你启蒙扫盲，啥时候进步啊？

比如，西安市市长就不能说要解决西安的城市堵车问题，应该把至今保存最为完整的中国古代城墙西安明城墙拆了，扩建马路。他甚至不能说给城墙多开几个门这样的话。但这种话在民间曾经有过，我的一位新闻界的大哥就亲口对我说过，一本正经地说过。这位大哥似乎可以私下大胆设想，胡说八道，因为他人微言轻，不产生任何影响，所以他胡说八道就胡说八道了，算是无知加畅想吧。作为西安市市长，乃至任何政府官员、协会负责人等等，都不可以这么胡说八道，因为你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

比如，贾平凹先生作为一名代表，参加全国两会，面对记者提问的如何看待“华南虎照”问题，他不回答，脱身跑掉了，引起舆论的批评和指责。其实贾先生不回答，当然有他不愿意回答的理由，我想到的是贾先生的理由当中，一定有不能胡说八道的自觉。但这里有两个问题要搞清楚：一、贾先生是作家的话，他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拒绝回答一切问题，包括文学的问题。二、此时参加会议的贾平凹先生已经不只是作家身份了，而是作家中的政治身份即会议代表，此时，他就不能回避记者的提问，回答提问是他的责任，他可以圆滑、可以打太极、可以言语闪烁、闪转腾挪，总之无权逃避，那是他的责任。他逃避了责任，因此引起批评。

当然，作为一个政治身份，不胡说八道是不够的。作为普通人，提出幼稚、不成熟的意见，不算是胡说八道，甚至可算做是创意。但作为一个有着两会代表这种政治身份的，其发言和提案必须体现参政议政的能力和水准，否则他在那么宝贵的时间段、在那么神圣的场合，说出幼稚、不成熟的话和提案，有的甚至不如坊间林下老百姓的随口漫谈，就是胡说八道。不提有水准的建议、不为他所代表的人民负责，以山呼万岁代替建设性议案的也属于胡说八道层次的。

以上为举例，并非实指。意思是说：当人们具备了某种身份的时候，说话就占地方，就起作用，就应该警惕说话的影响、尤其是警惕说话的坏影响。你的身份高于他人，就自动放弃了低层次的权利比如胡说八道。这样的规则，可以促使一个人成长进步。

那么，昨天媒体报道的北京市房产商协会会长胡某说：把故宫扒了建商住楼云云。就是典型的令人发指的胡说八道。我愿意将有关胡某言论的这个报道当作虚拟报道，因为不排除报道中有可能断章取义成分。我这里严厉批评的就算是个假设的胡说八道事件吧。

这个胡说八道无需分析，是非很明白。

小青年们可以在故宫旁边的饭馆里边喝酒边这么说，他不算是胡说八道，你不能说，你是北京市房产商协会会长；相声小品演员可以这么说，他们有特定的语境氛围，不算胡说八道，你不能说，你是北京市房产商协会会长；住房紧张又没文化的底层市民胡同里的老大爷可以这么畅想并这么说，他不算胡说八道，你不能说，你是北京市房产商协会会长……

现在很多身份有个公共性质、责任身份、政治角色、领导角色的人，很多时候犯这个错误，即将自己的责任放弃，向下侵占权利，侵占享受别人胡说八道的权利。有个常识：具有某种角色和责任身份的，不履行该角色和身份的责任与权益，都可视为亵渎身份、放弃责任、泯灭道义，其说话即是胡说八道层次。

胡说八道比认真地履行职责中犯了错误还要命、危害还大。社会要进步，担任社会公共角色的人，要杜绝胡说八道。社会也不应该为这种牢牢停留在胡说八道层次的人负担成本、消耗资源。

                                                                     2008年3月24日

附属，该文发表与深圳商报3月25日，有改动。可以看深圳的新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