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于山东日照)

帘外雨潺潺

（旧作）

帘外的雨潺潺而落。半夜醒来，最近已属平常——而像这样能听淅淅沥沥的秋雨叙述她的故事，感同一缕秋的情怀，便也不算一件苦事了，长时间郁结的情愫便都随着这穿梭的雨丝拉得悠悠长长……

渐渐的，窗外，像是奏起了无数只小鼓槌敲击着一面很大的羯鼓，发出些“嘣嘣——嘣嘣——嘣——”节奏轻快而令人心亢的声响。心无旁骛地听着，听着……内心深处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谐同。我的脑海里也开始敲起了一面鼓，雨点沥沥，鼓声锵锵……

二十年前，在乡下秋收过后的大片稻田里，我和父亲牧着两百多只鸭子。秋雨滂沱，父子俩瑟缩在一米多高密密的豆叶丛中躲雨，可我们还是很快地都淋成了落汤鸡，秋风一扫，寒气更加侵人，瘦小的父亲把外衣汗衫都盖在我身上，自己却光着身子……雨柱骤然抽打在叶片上发出的砉然声响，至今令我心动难忘，但苦于一直难以用文字来确切描述模仿，她终于渐行渐渺了！

十多年前，又是雨季，是夏雨。在太湖之畔一座美丽动人的小城，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悄悄地去接那个返校的女孩，在那个叫“观前”的站牌下撑着蓝色印花伞，眼巴巴地等了近一个下午……风雨尽欺多情人。一把小伞没能佑我，两条裤腿全湿了。回来才知道，那女孩早已乘出租车到了宿舍了……一时感到无限滑稽凄凉！

身卧在床箦上，信马由缰地想着——雨还是那样细细柔柔，舒缓有度，听着别有意味，像一首首有韵的小诗，精雅别致。那倾在豆叶丛上的，那落在小站蓬顶上的……雨，就是这样淋淋漓漓湿润了我褪色的记忆，夜深人静，让我又反刍到了她久违的幽香。

当村子里所有的壮年都离乡背井到城市打工时，父亲还执著地固守在故乡那块贫瘠的土地上，两眼望着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说他要为我们弟兄俩照料养活那两亩四分的田地——我们却早已在城里定居生活快十年了！

苦心等待的女孩，失落在江南古城迷朦浩淼的烟雨中，早已杳无音讯，让人再说徒添伤心。

三十年了，生活上的点点滴滴都如雨，似珠子一样地被串了起来，一颗一颗的，成了佛爷手中的一串“阿弥陀佛”——梵音平实淡漠，而又神秘莫测博大精奥，拙劣的俗物哪能悟出，如我，懵懵懂懂——惟有听雨。“梧桐更兼细语，点点滴滴到天明”

忽地，窗外送来一抹微微的曦光，吉光片羽，像是上天一个暗示的眼波，一切都将为天光所物化，包括这清冷冷的秋雨黎明……

我拉了拉被角，像是要裹紧什么似的，连我也无从知道。雨声依然淅沥，

不知何时，舍下这一切又模模糊糊睡去了——梦中隔着浅浅的一道帘子，依然世事如许，雨意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