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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光影之恋 |
从一个难忘的老年妆说起
文/陈振丽
本想用《影剧的魅力不止在演员的颜值与性别》题,可自己曾经写过我没权力说表演,也写过我没权力说电影,因为几次改行,没必要夸夸其谈,谈也谈不透;
可在厅堂来回走动忙家务时,只要听见几句对白,或看见几个人物形象,思绪又冲到我的心里,就巴不得想说几句,想必是职业病又犯了!
看来无论是人物表演还是影幕形象,不是我学得有多好,是历届老师给予我专业知识的印记太多太深了!
由不得想起那年,我在等医生抄药方,突然一个铃铛般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原来是首次演出给我化妆的刘雅明老师。
刘老师虽已是古来稀年纪,但笑容还是那般童稚,她见是我,我们立刻不约而同地拥抱了起来……
虽同在一个城市,但我们很少能遇见,也因我每天只是从家到公园一条直线,而刘老师还经常要去电视剧组搞人物造型和化妆指导,且我们甚至没有深交过,但我们这两双皆含有童心的真诚的眼神,让我们有了彼此的信任,并且唯一的也是第一个话题总是我十八岁那年,在山西大剧院汇报演出《一百分不算满分》时,刘老师给我化妆时的生动对白:
“振丽,你可是给我化妆出难题了,你等于让我在你蛋壳的脸上画线条啊!”刘老师边给我化妆便幽默地絮叨着……”
打好底彩,刘老师又说:“振丽,你能不能把额头皱起几道自然纹,让我也省点力……”
刘老师就这么可爱幽默,她并非不能在我脸上化妆个孩子们的妈妈妆,她是赞美我的脸上、额头连丝毫的纹路都没有,她是在赞美青春啊!
在演出的一个月中,每天我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坐在化妆室里,等待刘老师来,与其是等她来化妆,还不如说,再聆听老师重复她的鸡蛋壳上画线条的赞语……
我们抱着很久很久,几乎忘记了旁边的人们,我们都异口同声地说,要是再回到那个蛋壳上画线条的时刻该多好啊……
我也幽默说,要是如今给我化妆母亲老人,您就不用发愁没皱纹了吧?
刘老师就像当年给我化妆前端详我的脸那样,兴致地说,哪里?振丽你现在还是没有我要找的皱纹啊,皮肤还这么光滑……
对着这么多人夸我,真不好意思,我说,刘老师您走到哪里也离不开化妆造型专业,下辈子我还做话剧演员,化妆师还是您!
要说起我们话剧班的各位老师,都是省话剧院派来的优秀教师,化妆课主要是刘老师,著名演员【斗兵】老师也给我们上过几节块妆课。我们是从青年妆开始学起,中年、老年妆都给我们留了要反复练习的作业。
《一百分不算满分》要汇报演出前,表演课也是本剧导演【左筱林】老师就对我说,开始演出可以让刘老师给你化妆,但很快你要自己化,暑假要给全市学生演一个月呢!
周日我回到原是八路军的舅舅家,开门就把窗帘拉上,反锁门后就立刻拿出化妆盒练习起来。没料到一会儿就听见舅舅敲门问我关门拉帘在家干什么?我说我在做作业啊!舅舅又问几个人呢?
我明白了,原来是邻居铁蛋他妈告了舅舅,因为她三番五次跟舅舅提亲,舅舅也早就告诉她我是学生,现在不找对象。但她不死心,一见我回来就密切注意我的动向……
我只好给舅舅开了门,我的脸上化着一半青年一半老年妆,倒把舅舅吓了一跳,紧跟在舅舅后面的铁蛋妈也赶紧溜走了……
要说班里六个女生,本剧只要三个女生,而且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同学,爸爸与妈妈的角色扮演是很重的。可当时我很不开心,对左老师说,我演不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要按平时极其严格的左老师准要批评我,一批评就会指着我说,你这个表演课代表起什么带头!但那次我没挨批,老师理解我的心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突然让扮演四十几岁的母亲确实茫然,老师说,你就想想你的母亲,她是怎么对待你们的……
这个提醒很重要,母亲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心里,可想着、演着突然流出了泪水,想我妈了……
彩排那天当刘老师给我化好妆时,我想看看自己的形象,可又不敢面对镜子;
当我缓缓抬头看镜时,真的吓了一跳:这难道就是我吗?
演出时,扮演父亲的少先兄边洗手还是做什么回头与我对话时,我见他脸上的肌肉好像有点想笑的样子,由不得也把我逗得想笑,克制着自己肚里笑。要是影剧可以正打反打镜头,舞台就不行了,但少先兄正背着舞台,而我正对着他说话,也正好让左老师看见了我微妙的表情……
课堂上,左老师狠狠地批评了我想笑场的不好台风,我也不假思索的解释说,我是看见少先兄表情怪怪的,把我逗得好想笑;
左老师用她那演过桃花扇的纤指指着我说:我说你呢!
少先兄与我平常都是很不错的同学,课后我就责怪他说,还不是你把我逗得想笑,却让我挨了批!
少先兄哈哈笑起来说,你简直变了个人样,刘老师的化妆真是太棒了!
都说唱曲当有绕梁之韵,写字当有未尽之兴;
炒菜当在下料时刻,面食当在颌面细节;
意味、滋味中的真正精华,就在很微妙的刹那细节......
一条皱纹、一副腮红、一种发饰、一件衣服、一种步伐、一句对白、一个表情都是戏中人物的需要;
表演的分寸感、时代感、职业感、使命感都是戏中人物的魅力之所在!
虽然我并不完全同意西方影坛提出的现代电影表演与话剧表演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艺术的观点,但它们毕竟有所不同;
我想,如果你还没真正搞懂两种艺术形式的特点和由于形式特点的不同而需要表演掌握的分寸感,你最好不要急着登台,更别妄想一夜之间成为明星!
其实我真的没资格谈话剧表演,从离开话剧艺术就没看过几场话剧,但无意中看到电视的话剧转播,只瞄一眼就关机或换台了;
这个自由是所有观众上帝的自由,无论说我们不懂艺术,或者说落后于时代都无济于事,现实是,眼前的戏至少没有吸引我或他,是事实!
我也不完全同意是由于舞台剧被搬上了电视屏幕所显现出的演员表演夸张、过火,对白张扬的腔调。
不要小看未必都是内行的观众,程式化戏曲表演的假定性大家能接受,舞台话剧录到电视屏幕,同样会理解,关键是有些表演无论放在哪里,不是火候大便是不够味,就是说你的这份起码的”木匠活计“暴露的痕迹太浓了!
想起学习话剧表演的学生时代,我把《大众电影》中所崇拜的明星剧照、头像都精心剪贴在床头欣赏学习,虽这些30年代演员大多也是舞台剧演员,有些声音条件并不很好,有的还带地方口音,但他们无论在舞台还是上银幕的表演都会紧紧抓住观众的心......
娓娓走下轿子的,就是活生生的林黛玉,而不是王文娟;
苦苦呼叫阿毛的,就是含辛茹的祥林嫂,而不是白杨;
魅力无比的单亲母亲,就是女篮五号的妈妈,而不是秦怡;
那位柔弱女子,就是作者笔下的鸣凤,而不是王丹凤;
留在我们心中《青春之歌》的林道静就是林道静,而不是谢芳;
每唱《四季歌》,就想起《马路天使》,而不仅仅是周旋......
无论话剧、影片,刻在心中的形象是《英雄虎胆》的阿兰小姐,而不是王晓棠......
要说这些老一代明星们,不仅有各自的语言腔调、表演特点,但他们都是经过认真深入角色,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艺术的自然,而不是生活的随意表演.....
时代在前进,喧嚣尘世的浮华,也笼罩着越来越多走向演艺事业者的心,就如沿街的快餐店,表演艺术也快成了速熟餐......
也许是我观摩得太少,还是脑子有点白痴,青春偶像无论出现在那部片或戏中,我都会张冠李戴;
老太太们出场,让我错觉是宝玉他奶奶,还是商会的老祖母?
记得我们上无实物小品课时,老师表扬我擦火柴、点火有分寸感,但捅火炉就夸张了,原因是没有顾及炉子的高度......
是啊,说来话简单,无非是分寸感的把握与细节的渲染,但就此便需要长时间地揣摩、训练、下苦功夫;只有充分体会和掌握生活中的自然,才有可能升华为艺术的自然!
老舍先生曾毫不客气地著文问:“你是不是以为作家比干别的更轻而易举呢?比如说,做木匠,须当好几年学徒,出师以后,即使技艺出众,也不过是默默无闻的匠人;治文艺呢,你可以用一首诗、一篇小说而成名。我告诉你,你这是有意取巧,避重就轻。你要知道,你心中若没有什么东西,而轻巧地以一诗一文成了名,这足以害了你!”
无论哪一类表演艺术也是如此!
世界上,任何有价值的智慧,都不能单靠是老师一一传授的,更多要靠自己去体会;就像老师给我们一块宝玉,分辨却靠自己;
若每天能把艺术之玉闻闻捏捏,才有可能发现艺术之美,也才有可能表现出真格儿的艺术!
若各类表演艺术都是简单雷同,那斯坦尼表演体系的学习何必要用数年寒窗,甚至是终生去学习、实践和探讨?!
老舍先生也说过“一位木匠的态度,据我看:一,要当个好木匠;二,虽然自已成为好木匠,可是决不轻看木匠、鞋匠、泥水匠,和一切的匠。
此态度适用于木匠,也适用于文艺写家。“
我以为老舍先生这段话同样适用于电影和话剧表演艺术,同样适用于化好一个人物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