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文化异质性】文艺作品的情感动人与形式动人

文/图片合成/ 串河平夫

   先来让我们观察一种现象：

   这些年在我国文学戏剧的创作中流行一种新的题材形式，即穿越类表现手法。其特点就是主人翁会因故事情节的需要，在时空里不断穿越。

   仔细比较中西方穿越类影视剧后大家不难发现，西方电影里主人翁在穿越时空时有两个特点：一是多借助一定的交通工具，如光速火箭、宇宙飞船、时光隧道等，这些都是未来科学可能会最终实现的；二是在整个穿越过程中主人翁的形体也基本上保持完整不变。如果主人翁的形体有变形，也基本上可以用爱因斯坦相对论等科学原理加以解释，或者通过西方幽灵说加以诠释。

   反观我们国内的一些穿越类作品，主人翁在穿越时空时花样多多，或噗地一股烟走了；或嚯地一道闪光来了；更让人叫绝的是用手一指，吧唧人就没了，来来去去都无定形无定影；有的干脆连穿越过程都免了，镜头一换，得～，穿越过来了,呵呵呵……

   如果非要刨根问底地探究，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中西方文艺作品存在如此这般的差异？ 注重“以情感动人”还是偏好“以形式动人”才是中西方文艺创作过程中最大的分水岭。换言之，中国文艺作品擅长用语言方式来感动观众和读者，而西方文艺作品则更擅长营造事物表现形式（场景），以此去打动观众和读者。

   其主要原因是： 

   1、中国有着数千年一脉相承的文字积淀历史，语言的情感表达能力更强

   由于中国具有数千年连续继承的文字历史，有一脉相承的文学、戏剧发展历史，我们在描写事物发展变化的形式上有着更加丰富的语言资源和表达方式。如描写人物姿态有“站如松，坐如钟”，描写人物运动有“快如闪电，慢似蜗牛”，描写人物内心活动的词汇就更加丰富，我在此不便一一例举了。

   由于文字表现手法上的丰富多样，加上几千年积淀起来的成语民俗典故，使得中国文人们在文学创作过程中有了更加宽阔的、自由施展个人创作想象力的空间。不仅如此，我们还有各种诗、词、歌、曲等表现形式。情到未尽时，抚琴哼曲吟诗赋词，也都能烘托出一种感人的境界来。

   然而，正是由于中国文字具有了这种表达优势，同时也给电视电影这类现代戏剧形式带来了困惑。大家都会有这种感觉，分明是一部好的文学作品，一搬上电视电影，得唻，啥感觉没有了！为什么呢？

   因为电视电影这类文艺表现形式发源于西方，它在整个发展历程中基本上都以西方文学的表达手法来刻画事物的变化过程。比如中国文学作品里在描写瀑布的壮美景象时，可以用或吟或唱的手法表达‘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川’的气派，可你让现代西方式影视剧如何表达呢？那只能给你直观展示一个哗哗作响的大瀑布！请接着往下读。

   2、与中国文学相比，西方文学在刻画事物的变化过程时有何特质呢

   正是由于西方文学缺乏中国文学那种丰富的语言表达形式，西方文学才发展出强调形象真实直观、语言朴实无华的艺术特色。实情实说，实事实写，以故事发生的场景烘托事物的发展。也就是尽可能多地使用可以充分吸引读者的直观视觉效果，从而强烈地营造出能够感染读者的情绪环境，以使观众如身临其境，进而与故事主人翁同悲共喜。

   最能体现西方这种表现手法之高明的地方，就是西方文学里经常用逃生或求生的场景营造故事氛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然后再用具体生动的语言展现事物变化的全过程。试问，当看到故事主人翁在爆炸声中，在狂风巨浪面前或者大火洪水袭来时拼命逃生的场面，有几位观众不为之揪心动魄呢？人们在欣赏此类故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也就把自己融入到故事中，开始与故事里的主人翁同呼吸共患难，喜怒悲哀自然是情不自禁。在一通感情宣泄后也必然意犹未尽地说上一句‘啊呀，太感人太精彩啦！’这是为什么呢？

   3、西方文学虽然很少用语言说教，但其用心良苦更能深入观众的骨髓

   西方文学写实的特色就像其油画一样，不仅要逼真，而且也要符合一定的科学道理。我们都知道达芬奇是西方历史上最著名的画家之一，除了绘画技艺高超外，他在科学领域也有很高的造诣，文学方面的天赋也很高。不仅达芬奇，其实西方大多数作家在创作过程中也都自觉不自觉地将科学的原理融入其作品中。这样的代表作有很多，因为受篇幅限制，下面仅例举一些中国人非常熟悉的影视作品。

   相信有很多朋友都看过《侏罗纪公园》这部戏，因此剧情就不需我细说。这部戏的创作背景正是基于这样的事实：上世纪90年代科学家已经掌握生物遗传基因的提取和人工合成技术，从化石（如凝结在琥珀中的史前蚊子）中提取遗传基因已经有很多成功案例，将来通过修补从化石里提取到的DNA，将远古生物复生的梦想已经开始吸引大批科学家为此努力。正是基于这一科学事实，文学艺术家创作出《侏罗纪公园》这部戏来。

   在上世纪，科学家对自闭症的研究有了很大进展。发现患这种疾病的人思维能力虽然低于常人，却在数字、图片、音乐等方面常常表现出比正常人超强的记忆能力。《雨人》就是在这一科学发展背景下被创作出来。《摩登时代》是查理·卓别林创作的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它也是现代化机器大生产背景下的产物。《哈利·波特》是英国女作家J.K.罗琳创作的系列小说，它是将现代科技与西方通灵说紧密结合的优秀代表作。其实通灵说在西方并不是被广泛视为迷信，现在还有很多西方科学家们正在用现代科技进行研究。

   通过以上事例我们不难发现，西方文学由于不具有中国文化那样悠久的连续文字发展的历史，因此作家们无法通过丰富多彩的文字想象力来实现其吸引读者的目的，因而另辟蹊径地发展出直观写实和尊重现代科技的创作特色。

   相反，中国作家们因为拥有得天独厚的古老文学资源，因而在文学创作过程中能够充分发挥文字的想象力来吸引读者。但正是这一优势，也限制了中国文学作品的思想内涵在电视、电影这类注重形体语言的现代艺术领域上的表达能力。如，文学作品可以用一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来概括表达壮士一生为国捐躯、奋战沙场的豪迈经历，而换着影视剧，就只能山南海北、打打杀杀地给你演上一阵子了。

   基于以上事实的阐述，如果大家能与我达成共识，那么你再去读读莫言的作品，重新欣赏一遍张艺谋的电影，你就会发现他们的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非常写实，重视故事发生背景的'强烈烘托'效果，有时达到了登峰造极、无所不用的境界。读后看后，不由得让你产生身临其境的震撼感觉。这也是他们受西方人喜欢的原因之一。

  总之，擅长用文字表达情感，以情感打动读者，这是中国作家们普遍习惯了的创作手法。通过营造故事发生的环境效果，强烈烘托、呼应剧情的发展，给观众以身临其境的感觉，这是西方作家们的特长。

  所以在欣赏西方电影时，我们甚至可以在不懂其中人物的语言的情况下，也能略知故事的梗概。这是传统上喜好用语言表达情感的中国文学作品所不擅长的。中国文艺作品要想让西方人喜欢，可能要在这方面下点功夫。当然，关起门来成一统，自家人喜欢也自是其乐融融，何须管他东西南北风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