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中国喜剧的老大？

老海

严顺开？曾几何时是。而今已是廉颇真老矣。陈佩斯？喜庆有余，喜剧不足。他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赵本山？不差笑声，不差包袱，也不差庸俗。而且，“本山年代”也已是黄鹤正于飞，将去不返矣。

当下的老大，当属范伟。

我这么说，除严陈赵三人外，肯定还有人不服。有才华的、有成就的、不差钱的、不差潜力的、不差万千粉丝的，甚至连不差电脑比人脑还要绞尽脑汁的票数的，都会来对号入座抢“老大”。中国最多的是人，中国人的明争暗抢自然也多。抢不过诸君，我老海先斩后奏先列正在热播的《老大的幸福》里的“老大”。

在《老大的幸福》里，范伟的“老大”就是范伟版的“陈焕生上城”、现代版的“刘姥姥进大观园”。若从笑声制造力来看，范伟的“老大”就是中国版的“憨豆先生”。若论诙谐的演技，范伟很有机会可以去接近卓别林。

其实，能接近就蛮不错了。中国诞生不了伟大的编剧，也拿不出伟大而不朽的剧本，包括范伟在内的中国的喜剧演员，永远只能在演技的造诣上而不能在艺术的造诣上去靠近卓别林。全球范围里，能够将一个时代的悲惨凄凉融入喜剧，将喜剧艺术化为抨击时代抗击制度的尖刀的，五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即使再过八百年，卓别林也仍是难以超越的。他甚至都是难以超越的世界电影艺术之巅峰。中国的喜剧演员不必过高要求自己。做好自己，演好中国的喜剧，这就够了。比尔盖茨可以超越，因为那是财富上的超越。卓别林是无以超越的，因为这已经不是数字上的翻越。

再天文的财富也永远只是一个数字，而艺术却是不可以用数字来量衡的。

李路导演的《老大》是一部难度很高的喜剧。难度之难，就在于范伟演的“老大”的角色难度上。这“老大”是个洗脚工，卑微，同时并幸福着。所有的诙谐，就从卑微与幸福的对立里产生。因为范伟的惟妙惟肖，角色身上的高难度诙谐因而也是精致的，成了后人要仰视的“范伟”式。

卑微者的幸福是常人无法接受的。如果你是沐足工，你很难跟剧中的“老大”那般快乐并快活着。这个角色因而也是难以演绎的：

“老大”的古怪是你无法理解的。他说话慢条斯理，偶尔也得意地结巴几下，但句句字字都苛求文言文之。他到沐足部上班都要戴上一副墨镜，在同事前装扮成一副黑老大相，然而，一离开沐足部马上就恢复人前人后自我卑微的原生态。可是，他的知足常乐精神却让你不得不服。他是堂堂的养生学会副会长及足疗学会会长，同时却是一个百分百的洗脚工。作为沐足部里唯一的特级技工，他很引以为荣，常自称“男一号”。那股不卑不亢的自豪劲，会让你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他办事总有自己的一套严肃与热情。比如认干儿子，他很认真，很郑重。你以为他要举办跪拜认父仪式了，他却求求其其地一饮而尽乐乐端上来的一杯敬酒而了事，完了全部的程序。比如打招呼，人家冲他“先生你好”，不管这人是老总还是保安，他必以“你也好”回报人家的寒暄。遇上他心情不好，他就实话实说，“特别不好”对你“先生你好”。他也有让人羡慕的幸福，被远在北京的四个兄弟姐妹接到北京区供着、孝着，但他却是浑身痒痒难受。诙谐与幽默的剧情，就从这“幸福就是毛毛雨和挠痒痒”慢慢展开。

感觉就是，《老大的幸福》是喜剧电视剧里很多年来都难得一见的一块热豆腐，一定要慢慢地、逐集逐集地、一个镜头也不能错过地去渐入佳境而欣赏之。央视一早就热播该剧，可惜未能跟上。四日前无意中从黑龙江台看到这部喜剧，就只好“幸福就是黑龙江台”，四夜连追。

终于知道，用诙谐的力量来震撼世界的，叫卓别林；用诙谐的力量来震撼中国的，叫范伟。凤凰于飞，范伟于飞。中国的喜剧老大，开始起飞了。

2010-3-28      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