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龙案是一出皆大窃喜的悲剧

老海

人生如剧。

案亦如剧。周正龙一案更是越演越剧。一出悲剧。但却皆大欢喜。

第一个欢喜的当然是周正龙。案件侦查一拖再拖，越拖越洒脱，拖了整整八个月；案件审判一审二审，越审越白审，审出三年缓刑来。一审两条罪名获刑两年半，是实刑，是要老老实实呆在牢房里的刑；二审还是两条罪名，还是获刑两年半，但是是虚刑，是如同虚判的缓刑——人在罪内，身在狱外。周正龙此时必是已经回到了“周老虎”的家乡，回到了曾经风风光光的故里。也回到了妻小的盼归里。窃喜就来得比现实更现实。

第二个欢喜的是法官。审过此案的法官恐怕都有雾里看——案的感觉。有发案有结案，就是没有案情。案里有雾。有虎色斑斓而诱人的迷雾，有灰色惨淡而混沌的迷雾。谁是最终电脑合成虎照的“黑手”？谁把虎照挂上网来？法盲兼电脑盲的周正龙绝对不是。被告只有一个，同案犯是零。没有展开部，只有华彩的呈现部和失色的再现部，那不是一部完整的协奏曲，但却是一宗完整的案件——走完了所有的审判程序。审判功德圆满，法官终于舒了一口气。也要窃喜一下。

第三人该是检察官了。以国家的名义控诉一团迷雾，雾没散，案件却是曲终人散。这时，该只有周正龙一个人独自坐在家中院子里，目望漫天的星星，面向五音不全的孙子，讲解协奏曲展开部的精彩乐章——没有人听过的精彩。检察官不想听那精彩，窃喜也就来得尤为精彩。

警察该是第四人了。发案早在公元前之前，早在天地混沌未开之际。他们乐得难得清闲，作了壁上观，观上全民斗虎战，待上周老虎被揪到眼前，他们再施出“擒虎术”，捉虎下山，荣归衙门。景阳冈上只有一只老虎，武松打了这只，武松就成了英雄。如今的“景阳冈”上何止一只“周老虎”。他们只是捉了一只，他们也就当不上英雄。其实，他们是不想当英雄。他们只奢望窃喜。窃喜如愿以偿了，何乐不为呢？

皆大欢喜里的“皆”是绝对不能少了陕西林业厅。没有了他们，“皆”就不成皆。没有他们的悬赏，哪来今日的皆大欢喜。他们是因为陕西没虎才悬的赏，虽是没能悬赏出匿身深山老林的华南虎，倒也“悬赏”出一只现身法庭上来的“周老虎”，也算是成就了一番“有的放矢”。他们的窃喜来之不易。他们难不欣欣然也来“皆”一下吗？

切头切尾的案件，自然是天下窃喜。

天下窃喜，只有一人悲。这悲的不是别人，正是咱那至今还躺在白纸黑字上的法律。它在酣睡着，但终有睡狮猛醒的那天。

窃喜窃喜，都是切身之喜。

没给法律之锋芒切到发肤的就更是怯喜了。这蹒跚而来的怯喜只能带给他们一时半会的缓气，他们始终是要惶惶不可终日的。谁也不知道熟睡着的法律什么时候又猛虎下山，又是一刀横切过来——或许就正是切中那天下窃喜！

天下窃喜不为喜，因为法律正悲着！

2008-11-20   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