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是什么?
每一个日暮黄昏,我常情不自禁张开双手,看时光从指隙漏过,宛如流沙飞瀑,无言地映在眼里变得日渐苍茫。直到有一天我面对生死的隔膜,才突然间恍然而悟,世界上没有任何心爱的东西会永远属于我们,一切都是那么虚无而无法把握。
游离在摩天大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边缘,人们麻木而冷漠着,对生命的热爱如抽丝剥茧般被岁月一点点消磨怠尽。灰暗的眼睛、干涸的心灵无时无刻不在呐喊,究竟什么才是快乐?怎样才能追寻到人生的快乐?
淌洋在五千年前诸子百家思想的长河,聆听古今中外学者大家的谆谆教诲,觅遍各类宗教的教义,才蓦然发现原来对快乐的渴求和叩问生命的意义具有同等的范畴。
哲学家说,快乐是相对于痛苦的存在;佛曰,无相即得大自在;基督教宣扬救赎罪恶得永生;诗人在狂放不羁中长吟解脱生命痛苦乃快乐之本;作家奋笔疾书的快乐是用文字去诠释生活的真谛;音乐家陶醉欣喜的快乐是创造了一组和谐的音符;老子以小国寡民“邻国相望,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为乐;庄子以樗树“无所可用,安所困苦”而逍遥;罗兰《为了快乐》里写下“我们总希望自己活得有价值,以使自己觉得快乐”;而孩子们最直接,他们说快乐就是——可以尽情地玩耍。
平凡的我们的快乐在哪里?我们已经不是孩子,时间的流逝让我们不能再藐视生命的匆匆。岁月磨砺了少年的轻狂和理想,我们义无返顾投入碌碌红尘,湮没在物质的洪流中。一个朋友和我在咖啡屋里边啜饮咖啡边抱怨名利场上的争夺辛酸,手机蓦一打来就又抖擞精神夹起公文包如健将般消失在高楼大厦间。望着他惶急的背影,我情不自禁地想,这样无休止的劳作究竟与快乐有什么相干?
有的人把消费金钱当作了快乐。人生在世,需要的不过是健康、食物、安全、对性冲动的满足;金钱有时候固然能够满足这些,但如果仅把这些作为快乐的源泉,那我们又和动物有什么区别?真正的享受是要有心灵参与的。塞捏卡说“许多东西,仅当我们没有它们也能对付时,我们才发现它们原来是多么不必要的东西。”我们经常可以看见因为疾病而不得不躺在医院的事业强人,突然会发生对生命以及家人态度上的极度变化,学会享受天伦之乐,开始认真对待生命和健康。当我们习惯了用金钱满足一切的时候,又有几人能享受“清泉石上流,明月松间照”的意境呢?
有的人把占有当成了快乐。过于看重人生的成败得失、荣辱福祸,稍不如意便长吁短叹,更勿提及生命本身早已具有的疾病、挫折、焦虑、甚至残疾、死亡等因素。以至于我们得到的快乐总是不如我们期望的那样动心,相反,所遭遇的痛苦却比我们预料的更为深重。无限膨胀的欲望总使人索求无限,而一个小小的挫折就能让人呼天抢地。
楚威王以重金求庄子做宰相,庄子却拒绝说,我听说楚地有种神龟,死后被箱子盛着,用手巾包着,供奉在高堂之上,这种龟是愿死后留下骨头被烧香供奉,还是宁愿自由地活着?
屠羊说曾追随楚昭王逃离叛乱,昭王返国后要以重金高官嘉奖他,屠羊说说“虽然我知道‘卿’的职位比屠羊更有地位和财富,但我的智慧和勇气都不足以担当,我追随大王出逃也只是为了逃离危难而已。”最终拒绝了非分之物。快乐和痛苦之间有种奇妙的平衡。把心灵从名利场的缧绁中解脱出来,只追求自己力所能及的东西,固然欲望得到的满足减少,但失去自由、自我的痛苦也会减少,庄子和屠羊说便是舍弃占有心而得到了快乐逍遥。
有的人为得到而快乐,为失去而悲伤。而人生的悲喜剧,往往只是在这一念之间。肖伯纳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没有得到心爱的东西,一是得到了心爱的东西。没有得到便失落,而得到则害怕失去而惶惶不可终日;周国平却说,人生有两大快乐,一是没有得到你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可以寻求和创造;另一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可以去品位和体验。这两者并不矛盾,只是一个注重结果,而另一个注重过程。一棵树不会太关心它结出的果实,它在生命液汁的欢乐流溢中自然生长,而只要它的种子是好的,它的根在沃土之中,必将结出好的果实。所以,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细细品味了。
那么究竟怎样才能得到快乐?现在西方的中产阶级有种追求回归的简单生活,穿最简便的衣服,吃地里直接采摘的最纯净的蔬菜,摈弃现代物质世界一切不必要的奢华,只要维持生活的最简单的物品,类似于苦行僧。
我很佩服他们的意志力,但对于普通人来讲,这种生活毕竟如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更何况,这种尽可能减少欲望的生活也未必就可以减少许多与生俱来的如生老病死、分离孤独的痛苦。只要我们能正视生命里遭遇的一切,接受命运,但决不妥协;顺应命运,但决不丧失智慧。顺境中不张狂忘乎所以,逆境时也能坦然接受而不怨天尤人,让心灵远离物质的羁绊,永远保持一份宁静,也就必然在得失之间能多一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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