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2015年4月22日《文化艺术报》、5月11日《西安日报》
致敬吴树民
商子雍
面对着煌煌5大本、200多万字的《吴树民文集》,感慨良多。
写作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以后,才出现的一种通过烹文煮字来言志、抒情、叙事、状物的精神劳作。李白《冬夜醉宿龙门觉起言志》诗:“富贵未可期,殷忧向谁写。”唐寅《题画诗》:“促席坐鸣琴,写我平生心。”可知在古人看来,诗和文的写作,是倾诉、是宣泄、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
在人类历史上,优秀的诗、文若汗牛充栋,而支撑这些作品诞生并传世的,是一代又一代在阅读、思考、写作这么一种精神创造流程中,有着高度文化自觉的文化人。从古到今,所有获得或大或小成绩的写作者,他们的劳作,都无一例外地是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就是读书和阅世这样的层面开始,进而经由思考引发怦然心动,继则无法自已地口说或笔写(现在还可以敲键盘),一吐为快,与或多或少的人交流,久而久之,这种始于阅读,经由思考,终于写作的精神创造,便如同花苞一定要张开花瓣那样自然而然,如同雨点必定会落到地面那样理所当然,成为了一种文化自觉。
吴树民,显然就是这样一个写作群体中的一员。
对这种文化自觉,还想稍稍多讲几句。
2003年秋天,在一个范围很小的被称作“碑林谈艺”的恳谈会上,和金庸有一次会面,事后,我写有一篇题为《和金庸面对面》的文章,其中言道:“在恳谈会上,金庸也有几次发言。恕我直言,金庸实在是太拙于辞令,所以听他讲话,远不如读他的小说那样享受。尽管如此,金庸之所云也几次让我感动。比如他说一个人‘可以不敢做好人,但却绝不可以做坏人’。由此联想到我读过的金庸和池田大作的对话录,金庸说:‘我以小说作为赚钱和谋生的工具,谈不上有什么崇高的社会目标,既未想到要教育青年,也没有兴邦报国之志,说来惭愧,一直没有鲁迅先生巴金先生那样伟大的动机……’”我觉得,在上述一席话里,金庸对自己写作动机的描述,大概是真诚的,可他不加分析地把鲁迅、巴金的写作动机定位为“伟大”,却显然不妥。世界上不存在那种毫无功利、绝对纯净的写作,包括鲁迅、巴金在内的所有人,也不可能在写作伊始之际,动机便呈现出伟大状。但是,我们却应当努力使自己的写作离世俗功利稍远一些,尤其是不要和那种一味追求物质利益的功利相连。另外,任何一个人,也无须等到具有“教育青年、兴邦报国之志”以后才去写作,而通过写作(以及写作以前必不可少的阅读、思考)来满足自己对真、善、美的向往这么一种文化自觉,无疑可以使得写作者一步一步高尚起来,写作动机当然也就会水涨船高地接近金庸所说的“伟大”。
吴树民1968年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不久,便回到家乡陕西省三原县,在从事基层文化、宣传工作的同时,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业余文学创作,在数量和质量这两个层面,都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如果说,最初的创作冲动是源于对文学的爱好,那支撑着他长时间心平气和、坚持不懈地在文学园地里辛勤耕耘的力量,就只能来自我前面说到的那种文化自觉。
进入2015年以后,有两位陕西作家,一直是我思考的重点。先是推出了5大本文集的吴树民,再就是因了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热播被广泛关注的路遥。两位作家的文学经历、创作成就当然有异,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具有值得我们深思的标本意义。坊间有不少人对拿破仑的如下言说津津乐道:“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承认,立足于鼓励人自强不息、奋发向上,这句话有其相对的合理性;而路遥,也足以承当佐证这一名言的实例。然而,大千世界(当然也包括文学领域),绝不可以只有“元帅”,更多的人,则应该努力去做一名出类拔萃的“士兵”。吴树民不就是这样的吗?安心基层,在出色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笔耕不辍近半个世纪,在诗歌、杂文、散文、报告文学、小说的创作上,都有着出色表现,厚厚五大本《吴树民文集》,既是作者聚砂成塔劳作的显赫成果,也是给包括我在内的众多业余文学作者,树起了一个足以效法的榜样!
因此,我要向吴树民鞠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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