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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胡霆桂在南宋理宗开庆元年任铅山县主簿。当时,禁止私家酿醋的命令十分严格。有一妇告其婆婆私自酿醋,霆桂就质问那妇人:“你对婆婆孝顺吗?”妇人说:“孝顺。”霆桂便说:“既然你对婆婆很孝顺,那就代你婆婆受刑吧。”就以其触犯私自酿醋律令为由,鞭打了那个妇人。从此以后,政策教化得以施行,县内也得到很好的治理。禁止各地的生员嫖娼,这是必行的法令,而告状的风气不可助长。效仿府尹判案及偷税或私自酿造者,都是不遵守法规的行为。但是奴仆不可加害主人,妇人亦不可欺辱婆母,舍掉细枝末节而成就其大的方面,若没有弘大的智慧是办不到的。
张 耳
狄 武 襄
唐 文 宗
杨 士 奇
广东布政徐奇入觐,载岭南藤簟,将以馈廷臣。逻者获其单目以进。上视之,无杨士奇名,乃独召之问故。士奇曰:“奇自都给事中,受命赴广时,众皆作诗文赠行,故有此馈。臣时有病无所作,不然亦不免。今众名虽具,受否未可知,且物甚微,当亦无他。”上意解,即以单目付中官,令毁之,一无所问。此单一焚,而逻者丧气,省绅中许多祸,且使人主无疑大臣之心,所全甚大。无智名,实大智也,岂唯厚道。宋真宗时,有上书言宫禁事者。上怒,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欲付御史问状。王旦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请并付狱,上意浸解。公遂至中书,悉焚所得书。已而上悔,复驰取之,公对已焚讫,乃止。此事与文贞相类,都是舍身救物。
严 震
严震镇山南,有一人乞钱三百千去就过活。震召子公弼等问之,公弼曰:“此患风耳,大人不足应之。”震怒曰:“尔必坠吾门,只可劝吾力行善事,奈何劝吾吝惜金帛?且此人不办,向吾乞三百千,的非凡也。”命左右准数与之。于是三川之士归心恐后,亦无造次过求者。天下无穷不肖事,皆从舍不得钱而起;天下无穷好事,皆从舍得钱而做。自古无舍不得钱之好人也。吴之鲁肃,唐之于(dí),宋之范仲淹,都是肯大开手者。西吴董尚书浔阳公份,家富而勤于交接,凡衣冠过宾,无不延礼厚赠者。其孙礼部青芝公嗣成,工于诗字,往往以手书扇轴及诗稿赠人。尚书闻之曰:“以我家势,虽日以银币为欢,犹恐未塞人望,奈何效清客行事耶?且缙绅之家,自有局面,岂复以诗字得人怜乎!将来破我家者,必此子也。”后民变事起。时尚书日老,青芝公以文弱不能支,董氏为之破产,人服尚书先见。
【译文】严震镇守山南时,曾有一人向他乞讨三百贯钱谋生。严震便叫来他的儿子公弼等询问此事,公弼说:“此乃社会风气败坏之举,大人不必过问此事。”严震大怒,说:“你今后必要毁我家门,你可奉劝我多做善事,怎能劝我吝惜金钱玉帛?且此人无以为生,向我乞讨三百贯钱,确非常人所为。”遂命左右如数给予。此后,三川之士都争先恐后地前来归附严震,从没有人提出过非份要求。天下有许多坏事,都是由舍不得花钱引起的;天下也有许多好事,都是由舍得花钱而做到的。从古到今,没有舍不得钱的好人。吴国的鲁肃、唐朝的于、宋代的范仲淹,都是大手大脚花钱的。明西吴浔阳公董份,家境富有却广结朋友,大凡官宦士人前来拜访,均以礼相待,并馈赠丰厚。他的孙子礼部员外郎青芝公董嗣成,工于诗词书画,常把手书扇轴和诗稿赠送他人。董份听到后,说:“以我家的财富来看,即便每日以钱与人为欢,也无以满足他人的欲望,你怎能效仿清客们行事呢?况且仕宦人家,自有其礼仪、规矩,怎能以诗词字画来博来他人的怜悯呢?来日败我家者,定是我那孙子。”到后来,发生了民变之事,当时董尚书年渐衰老,青芝公书生气太重,不晓世事,无以操持家业,董家也就此破产。后来之人都钦佩董尚书的先见之明。
董 公
汉王至洛阳,新城三老董公遮说王曰:“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为贼,故乃可服’。天下共立义帝,项羽放弑之,大王宜率三军之众,为之素服,以告诸侯而伐之。”于是汉王为义帝发丧,兵皆缟素,告诸侯曰:“寡人悉发关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弑义帝者。”董公此说,乃刘、项曲直分判处。随何招九江,郦生下全齐,其陈说皆本此。许庸斋谓沛公激发天下大机括,子房号为帝师,亦未有此大计。国朝卢廷选进士,为楚臬,暴卒,良久而醒,自言为项羽讼高帝事。高帝自遣九江王布弑义帝,而佯委罪羽。缟素发丧,以欺天下后世。卢在汉,即九江王也。事甚怪。
【译文】汉高祖刘邦到洛阳以后,新城三老之一董公拦住他的车子,劝刘邦说:“出师没有正当理由,战事无以成功,所以人们说,‘对盗贼说明自己的身份,贼寇才能被征服,’现普天之人都拥立义帝,项羽反却派人把义帝杀了,大王您该率领三军,穿上孝服,通告各路诸侯共同讨伐项羽。”刘邦于是给义帝发丧,全军都穿白色孝服,宣告诸侯,说:“我要统率关中全部大军,编纳三河之地的壮士,沿长江和汉水南下,愿与天下众诸侯共伐杀死义帝之人。”董公此说,实际上就是判断刘邦与项羽谁是谁非的标志。即后,随何招降英布,郦其食游说齐国,不用一兵一卒,使齐七十余城归反,他们的说法大都与此同出一辙。许庸斋认为,刘邦成就功业,关键是激发了天下所有的能人,张子房虽号称帝师,也未有这一大计。我朝的进士卢廷选,在楚地做按察史,一次突然昏死过去,好久才醒过来,回忆说,他刚才在梦中见项羽在阴界告发刘邦,便给他们评判。高祖刘邦派遣九江王黥布暗杀了义帝,却推罪于项羽,且假意为之发丧,欺骗天下后世之人。卢廷选在汉朝就是九江王黥布。此事也颇为奇巧。
萧何 任氏
沛公至咸阳,诸将军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独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沛公具知天下塞,户口多少强弱处,民所疾苦者,以何得秦图书也。宣曲任氏,其先为督道仓吏。秦之败也,豪杰争取金玉,任氏独窖仓粟。楚、汉相拒荥阳,民不得耕种,米石至万,而豪杰金玉尽归任氏。二人之智无大小,易地则皆然也。又:蜀卓氏,其先赵人,用铁冶富。秦破赵,迁卓氏之蜀,夫妻推辇行。诸迁虏少有余财,争与吏求近处,处葭萌,唯卓氏曰:“此地瘠薄,吾闻岷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鸱。芋也。至死不饥,民工作布易贾。”乃远求迁致之临邛。即铁山鼓铸,运筹贸易,富至敌国。其识亦有过人者。
【译文】汉高祖刘邦到达咸阳后,各诸侯大将都争相瓜分府库中的金帛财物,只有萧何一人首先进入秦的丞相和御史府中,收取了秦的律令图书。刘邦之所以对天下的山川地形、人口强弱、民众疾苦等了如指掌,都是因萧何索得秦的图书的缘故。宣曲之地有个姓任的,祖先原是督道仓吏。秦朝灭亡之际,豪杰们都争抢金玉之物,独任氏贮藏粮食。项羽和刘邦在荥中相持,老百姓无法耕田种地,一石米可卖万金,豪杰们的金玉之物此时不得不归于任氏囊中。萧何和宣曲任氏二人,智慧原本无大小之分,如果变换一下各自的地位,他们都会那样做。还有:蜀地的卓氏,其祖辈是赵国人,因冶铁而富有,秦国攻下赵国后,便把卓氏迁至蜀国,卓氏夫妻推车行进。众多被迁之人都家有余财,纷纷向官吏求情,以便能迁到较近的地方,因此多居住于江边低湿处,只有卓氏说:“这个地方,土地贫瘠,我听说岷山脚下土地肥沃,且产芋头,即便到死也不至于挨饿,且当地百姓都善于纺织布匹,做布匹买卖。”于是就要求迁居到远处的临邛。而后在山中冶炼铁矿,做起生铁贸易,成为全国最富有的人。他们的见识也有过人之处啊!
蔺相如 寇恂
赵王归自渑池,以蔺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廉颇自侈战功,而相如徒以口舌之劳,位居其上,“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不肯与会,每朝常称病,不欲与颇争列。已而,相如出,望见廉颇,辄引车避匿。于是舍人相与谏相如,欲辞去。相如固止之,曰:“公之视廉颇孰与秦王?”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相如门谢罪,遂为刎颈之交。贾复部将杀人于颖川,太守寇恂捕戮之。复以为耻,过颖川谓左右曰:“见恂必手刃之。”恂知其谋,不与相见。姊子谷崇请带剑侍侧,以备非常。恂曰:“不然,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颇者,为国家也。”乃敕属县盛供具,一人皆兼两人之馔。恂出迎于道,称疾而还。复勒兵欲追之,而将士皆醉,遂过去。恂遣人以状闻,帝徵恂,使与复结友而去。汾阳上堂之拜,相如之心事也;莱公蒸羊之逆,寇恂之微术也。 安思顺帅朔方,郭子仪与李光弼俱为牙门都将,而不相能。虽同盘饮食,常睇目相视,不交一语。及子仪代思顺,光弼意欲亡去,犹未决。旬日,诏子仪率兵东出赵魏,光弼入见子仪曰:“一死固甘,乞免妻子。”子仪趋下,持抱上堂而泣曰:“今国乱主迁,非公不能东伐,岂怀私忿时耶!”执其手相持而拜,相与合谋破贼。丁谓窜崖州,道出雷州,先是谓贬准为雷州司户。准遣人以一蒸羊迎之境上。谓欲见准,准拒之,闻家僮谋欲报仇,亟杜门纵博,俟谓行远乃罢。
张 飞
先主一见马超,以为平西将军,封都亭侯。超见先主待之厚也,阔略无上下礼,与先主言,常呼字。关羽怒,请杀之。先主不从,张飞曰:“如是,当示之以礼。”明日大会诸将,羽、飞并挟刃立直,超入顾坐席,不见羽、飞座,见其直也,乃大惊。自后乃尊事先主。释严颜,诲马超,都是细心作用。后世目飞为粗人,大枉。
曹彬 窦仪
宋太祖始事周世宗于澶州,曹彬为世宗亲吏,掌茶酒。太祖尝从求酒,彬曰:“此官酒,不可相与。”自沽酒以饮之。公私两尽。及太祖即位,语群臣曰:“世宗吏不欺其主者,独曹彬耳。”由是委以腹心。太祖下滁州,世宗命窦仪籍其帑藏。至数日,太祖命亲吏取藏绢。仪曰:“公初下城,虽倾藏取之,谁敢言者?今既有籍,即为官物,非诏旨不可得。”后太祖屡称仪有守,欲以为相。
鲁 宗 道
宋鲁宗道为谕德日,真宗尝有所召,使者及门,宗道不在,移时乃自仁和肆饮归。中使先入与约,曰:“上怪公来迟,当托何事以对?”宗道曰:“但以实告。”曰:“然则当得罪。”宗道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中使去,遂以其言对,真宗奇之,谓为真实可大用。
【译文】北宋大臣鲁宗道在任谕德官的那天,真宗曾有事要召他入宫,便派使者去宗道府中传旨,可宗道偏不在家。过了好一会儿,宗道才从仁和肆酒店饮酒而回。使者便和宗道商议,说:“圣上要责怪您迟迟不来,该以何答复?”宗道说:“只以实情禀告。”使者说:“那可就要获罪了啊。”宗道说:“喝酒这是人之常情,但若蒙骗君主这才是做臣子的大罪。”使者回宫后具实相告,真宗感到宗道是个奇才,认为他忠实可靠,可委以重用。
吕 夷 简
仁宗久病废朝,一日疾差,思见执政,坐便殿,急召二府。吕许公闻命,移刻方赴,同列赞公速行,公缓步自如。既见,上曰:“久病方平,喜与公等相见,何迟迟其来?”公从容奏曰:“陛下不豫,中外颇忧,一旦忽召近臣,臣等若奔驰以进,恐人惊动。”上以为得辅臣体。李太后服未除,而夷简即劝仁宗立曹后。范仲淹进曰:“吕夷简又教陛下做一不好事矣。”他日夷简语韩琦曰:“此事外人不知,上春秋高,郭后、尚美人皆以失宠废,后宫以色进者,不可胜数,不亟立后,无以正之。”每事自有深意。多此类也。
古弼 张承业
魏太武尝校猎西河,诏弼以肥马给骑士。弼故给弱者,上大怒曰:“尖头奴,敢裁量我,还台先斩此奴。”时弼属尽惶惧,弼告之曰:“事君而使君盘游不适,其罪小。不备不虞,其罪大。今北狄南虏,狡焉启疆,是吾忧也。吾选肥马,以备军实,苟利国家,亦何惜死,明主可以理干,罪自我,卿等无咎。”帝闻而叹曰:“有臣如此,国之宝也。”弼头尖,帝尝名之曰“笔头”,时人呼为“笔公”。后唐庄宗尝须钱蒲博,赏赐伶人,而张承业主藏钱,不可得。千古第一个内臣。庄宗置酒库中,酒酣,使其子继岌为承业起舞。舞罢,承业出宝带币马为赠,庄宗指钱积意在此。语承业曰:“和哥继岌小字。乏钱,可与钱一积,安用带马!”承业谢曰:“国家钱非臣所得私。”庄宗语侵之,承业怒曰:“臣老敕使非为子孙,但先王顾命,誓雪国耻,惜此钱佐王成霸业耳。若欲用,何必问臣,财尽兵散,岂独臣受祸也!”因持庄宗衣而泣,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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