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那株丝瓜秧

    在冀中平原一带有个习惯，就是每到夏季来临之时，家家户户都要在房前屋后或是院子里种上一些丝瓜。虽说种丝瓜是一件平常而又平常的事情了，但有一年我们家种的一株丝瓜却让我终身难忘。

    那是发生在1969年的事情了，那年我已满十七岁。当时，我们这一带还比较贫穷，家家粮食都不够吃的。因此，各户除在自留地里全部种上庄稼外，有大一点院落的，还在院子里也种一些庄稼或者瓜菜一类的东西，我们家就是比较典型的一户。那时我们家共有六间房的地基，只盖了三间房，剩下的三间房基地和整个院子里，一连几年都种上了玉米，有两年春天，还苫种了春小麦。为了能多种一些庄稼或瓜菜，我父亲还在离房子大约两米半左右的地方打起了一道近一米高的土墙，在土墙上面又用树枝或秫秸等夹上一层篱笆墙，以防止鸡鸭进去祸害庄稼。在紧靠篱笆墙的内侧，每年都种一些丝瓜、豆角之类的，以便让它们顺着篱笆墙往上爬。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一年不知是什么原因，种的豆角出的非常好，可奇怪的是，种了许多丝瓜籽，却只出了一棵苗。母亲说：“一棵就一棵吧，只要架好了，照样能多结丝瓜。”听了母亲的话，也没再补种，只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棵独苗。因为就这么一棵小苗，我唯恐它长不好，所以从小苗出土后，三天两头的去观察它，生怕它被虫子咬断了，被大风刮坏了。还别说，自从小丝瓜苗出土后，长得非常旺盛，两片荚叶绿绿的，壮壮的，并且绿的有点发黑。只十多天的工夫，就长的像我的大母指肚那么大了，让人一看就知道它壮实、发旺，我也暗暗地为它高兴。等小瓜苗长到一尺多高的时候，片片叶子都油光瓦亮，水灵极了，并且在顶端长出了长长的淡黄色的须子。这时的小苗更加惹人喜爱，我也知道它要攀附着东西开始爬蔓了。于是，我就找来一根竹竿，插到瓜秧附近，让丝瓜秧顺着竹竿往篱笆上爬。

    瓜秧长到两米多高的时候，就像疯了似地，拼命地往上长，并且在底部每个叶茎根处又滋生出了一条瓜蔓。我仔细一数，已经有六七条瓜蔓了，而且条条都那么健壮有力。有一天，母亲瞅着丝瓜秧对我说：“今年真是邪门儿了，瓜秧怎么长得这么旺啊？像气吹的似得。”听到母亲的问话，我似乎想起什么，莫非这尿真起了作用？便说：“可能和我天天往丝瓜秧底下尿尿有关吧。”这是怎么回事?原来，那时全国都在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不知是从哪传来的经验，说是用人的鲜尿浇庄稼，庄稼就会长得好。因此，生产队就派人，每天早晨起来去各家各户敛尿浇庄稼。当时我想，用尿浇庄稼长得好，如果用来浇丝瓜准也行。于是，每次憋得慌了，我就隔三差五地悄悄溜到丝瓜秧下面去尿。每次尿完尿，再浇上一些清水。从瓜秧的长势来看我就断定，往丝瓜秧底下尿尿真管用。从此，每次解小便，我都要到丝瓜秧那去尿，使丝瓜秧长得更凶了，爬的篱笆墙上到处都是，足有几十条，每条蔓前面都伸出长长的须子，死死缠住篱笆，好像慢了就找不到地方似得。那一年，我们家正好刨掉一棵杏树，主干有对掐来粗，高两米半左右，枝杈还都没锯掉，正好可以利用。我就和父亲一起，把整棵杏树搬到丝瓜秧附近，挖个坑埋起来，让丝瓜秧顺着树杈往上爬。我心想，这回可行了，瓜秧长得再凶，也有地方爬了。

    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间不长，整棵树上都爬满了丝瓜秧，还有好几条爬到树尖上没出再爬了，就像垂柳的树枝那样，从树尖上耷拉下来。这可怎么办？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想出办法来。当时，我们村上有个弹簧厂，有很多废弃不用的细钢丝。我想，用钢丝来给丝瓜秧搭架不停好吗。于是，我弄来好多废旧的细钢丝，先在屋檐下的椽子上钉上钉子，然后把钢丝拉直，一头缠在树枝上，一头缠在屋檐下的钉子上。这样，经过几天的努力，把三间房子前面都拉起了钢丝绳，架起了一个象大扇子面一样的钢丝蜘蛛网。网子架好后，我把丝瓜秧一棵一棵的捋顺，分别把它们领到钢丝绳上。这下，丝瓜秧乐了，我也高兴了。有了用武之地以后，丝瓜秧爬得更快了，每条枝蔓都像憋足了劲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前爬。其中有一条爬得最快，半个来月的功夫，它就爬出去一米多远。有时刮大风，一些瓜蔓被风从钢丝绳上刮下来，我就小心翼翼的把它们用手轻轻地托上去，再把它们围着钢丝绳绕上几圈。记得有一次，风刮的特别大，放学后我回到家一看，有好几条瓜蔓的头部都被刮折了，垂头丧气的在钢丝绳上往下耷拉着，叶子也蔫了。没办法，我只好把它们弄下来扔掉了。为此，心疼的我好几天没吃好饭。

     立秋后，天气开始慢慢变凉了，此时已经到了丝瓜结瓜的季节。每到旁晚来临之时，丝瓜架上就会开满了花，雌的雄的，满架都是，尤其是雄花更是多得出奇，一串一串的。朵朵小花都黄黄的、艳艳的，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味，引得许多蜜蜂、蝴蝶等昆虫前来尽情的吸吮花粉，享受美餐。人在架下走过，也会被那花香薰的烂醉。再抬头看看挂在架上的丝瓜，大的小的，到处可见。每逢做饭前，母亲就挑选几个长够个的摘下来，用它炒菜吃，也有时用来做丝瓜汤。到了九月，就进入了结瓜盛期，此时，整个架下都挂满了丝瓜，滴里嘟噜的，真是喜煞个人，每天都能摘十多条瓜。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已经长够个的丝瓜太多了，再不摘就老了。于是，我就把这些瓜都摘了下来，结果一次就摘了三十多条。自己吃不了这么多瓜，母亲就给邻居们送一些过去。因我母亲是独生女，自打姥姥去世后，就剩下姥爷一个人独自生活，老人家每年都不种丝瓜。所以，我还经常摘一些丝瓜给姥爷送去。每次见了，姥爷都说：“嘿，这丝瓜长的个真大。”

    种丝瓜有时还会得到意外的收获和乐趣。丝瓜的雄花都是一串一串的，最长的花茎能长到一尺半左右。小花一个一个的开着往上顶，每天傍晚时开放，第二天早晨就谢了。不过它们无论开多少花，都会是只开花，不接瓜。因为它们是雄花，怎能结出瓜来呢?有谁见过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的,又有谁见过公猪下崽男人生孩子的呢？可世上还真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们家种的这棵丝瓜，还就真出现了奇迹。有一天，我在丝瓜架下无意中发现，有一串开雄花的茎上，竟然长了一个丝瓜，已经有小胡萝卜那么大了。我感到很稀奇，就仔细进行了观察。这一观察不要紧，发现在紧挨着小丝瓜后面还有三个比它更小的丝瓜，其中有一个刚谢了花，一个刚要开花，还有一个刚能看出小丝瓜的雏形来。在开雄花的同一条茎上，竟然一连串长出四个小丝瓜，真是不可思议。发现这个情况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老往丝瓜阳地下尿尿，丝瓜秧长的太壮了，要不，怎么连不该长丝瓜的地方都长出了丝瓜呢？到学校后，到把这件事和同学说了，他们都不相信，说：“你别糊弄人啦，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呀。”但这毕竟是现实，不可否认，管他们信不信呢。

    通过种丝瓜我发现，小小的丝瓜秧，有非常大的潜质。数量虽少，但只要管理的精心得当，必能结出丰硕的果实。其实，我们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个正常的人，都具有非常大的潜能。只要精心培养教育，并加以正确的引导，就会充分发挥出它潜在的能量，做出极其优异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