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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的最难忘的一场刺杀表演,就是那个姓王的战士出场,三个回合,他都赢了,三个回合,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枪把对方刺倒的,后来,我再没看见过那么厉害的刺杀高手了。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的一个暑假的一天,伙伴们说,第二天有刺杀表演,表演者是一位姓王的战士,来自一个北方军营,出自一个老红军的连队,刺杀很厉害。那时,光说自己厉害不行,得找个人跟他拼一拼,当时叫“过硬”,现在叫“PK”,我们都很想去看看,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就溜进了初级教练场。
那天,武汉军区的首长来了,他们往检阅台一站,就威严四射,那时没有短袖军装,他们着长袖军装,在武汉夏天的烈日下,他们军容整洁,仪表堂堂,在场的数百名教员学员整齐列队,全场鸦雀无声,烈日下人人汗流浃背,个个纹丝不动,只有我们例外:我们躲在教练场边的树荫下,偷偷地看。
军区首长都是1955年授衔的上将,中将,少将,不过那时,他们已经不佩戴军衔了,都是“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全军官兵一样:红领章,红帽徽,着平纹布夏装,戴解放帽但他们是首长,四个兜。
今天,他们都已不在世了,现在回想起他们,即使他们不穿军装,窥视他们一眼,也会强烈地感觉到他们身上那种军人内在的威严和力量,那种威严和力量,装是装不出来的。
我也见过他们闲时的样子,那完全是另一番模样:武汉夏天热,晚饭后散步,乘凉,他们也都是圆领衫,大裤衩,拖鞋,在加一把大蒲扇,和平随便,见了小孩就开玩笑,摸脑袋,他们混迹于乘凉的人群之中,跟平常人并无二致。
他们都比较迷信,见了荒唐的事情就说“见鬼”,听了兜圈子的话叫“搞鬼”,遇到装相的人就叫“活见鬼”,见了我们叫“小鬼”等等,他们不叫“脚”,叫“脚杆子”,老说过去谁跑的快的故事。
谁也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怕鬼?还是不怕鬼?
开场就比武,比武少废话。
出场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人,高个子我们见过,有1米8左右,是“汉高”的刺杀教员,一个刺杀高手。
矮个子的我们没见过,他大约1米6多点,很壮实,虎头虎脑的,因为戴着护头面罩,我们看不清他的脸。他就是我说的那位姓王的战士。
裁判一声令下:“开始!”刺杀对抗就开始了。
两人迅速出枪,直冲对方,急速碎布前出,两人接近至相隔两米左右的时候,“喀”的一声!两支木枪瞬间交叉对持起来,于是,两人就打起来了。
双方在场上交替进退,或是高个子进,矮个子退;或是矮个子进,高个子退;再不,就是双方以木枪的交叉点为圆心,顺圆周方向左右移动,步履或急或缓;两人都不出声,既不喊杀,也不出枪突刺,比武场上安静得令人心里发慌;阳光烤人,知了在叫,教练场上就看见他俩在拼杀;只听见两杆木枪不断的猛烈撞击,发出的“啪”“啪”的声响,那时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木枪撞击声:沉闷而短促。那声音让人心颤:担心木枪会撞断。
这是双方在试探,高手开场常常如此,我们见过。
“哗……”突然,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掌声,掌声中,裁判高喊一声“停”!只见矮个子立即收枪立正,高个子仿佛被人猛推了一把,他急速后退几步,后腿一撑停住,双手仍紧握着木枪,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他迅速站直成立正姿势。
我赶紧问伙伴:“怎么啦?怎么啦?”
伙伴们顾不上说,一个劲儿地示意我“快看”,我直后悔自己没有看清这精彩的一幕,我没见到矮个子的跨步突刺的动作啊,怎么会刺中对方呢?伙伴们也一脸疑惑。
裁判口令:“开始!”双方出枪疾步向前,又成对持状态,第二轮开始了,我再也不敢走神,两眼紧盯着两人不放。
此时,大个子似乎有意伸长了手臂,他臂长,出枪就长,他枪头顶在矮个子的脸前晃动;矮个子也有意放下腰,往高个子的腰下出枪,他们叫这为“掏下”高个子也有招,只要矮个子稍微接近,或企图出枪,高个子就居高临下用枪往下砸,砸得矮个子抬不起枪,近不了身,他们称此为“压打刺”;突然,高个子一个跨步突刺,矮个子接连后蹦三下,才没挨枪,接着,俩人在场上进退,横向移动,他俩交替出枪突刺,一时间场上喊杀声震天,但谁也没刺中对方,已经能听见他们大声喘气的声音。
看得出,矮个子在寻机接近高个子,对恃中,高个子猛然一个防左刺,但没有听到木枪的猛烈撞击声,只听见挨个子亢奋的“杀”声中冲出一个沉闷而有力的声音:“砰!”这是枪头击中护胸的声音,裁判叫“停”,只见高个子踉跄后退了几步,几乎坐在地上,此时,矮个子已收枪,面向检阅台成立正姿势。
又是一片巨大的掌声。
“怎么回事?”我还是没看见矮个子出枪,怎么矮个子再战又捷呢?队伍中有唧唧喳喳的声音,伙伴们也很茫然。
第三回合,双方的节奏明显加快了,运动半径也明显扩大,两人在场中大距离地进退,攻防在双方之间交替变换,两支木枪在猛烈地撞击,杀声迭起,针锋相对。
我们都感觉到高个子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和力度,逼着矮个子向我们所在的方向后退,眼看矮个子很快就要撞着我们了,我们“哗”的一下就跑开了,突然,脑后响起“啪”的一声,如炸雷一般,我们回头一看,只见矮个子成持枪立正姿势立于场边,高个子已坐在地上,双手仍紧握着枪,但枪头没了,枪头在地上,有一尺多长。
又是一片巨大的掌声。
对抗结束了,双方都脱下了护头,我记得,他俩像刚从长江里爬出来的一样,满头是汗水,烈日下,他们紧闭着双眼,笑得很傻,满脸灿烂,脸冲着天。护具的脖领处全湿了,他俩都不断地用手指抹眼睛。
我们都没看明白,没看见矮个子出枪,怎么把高个子刺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