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下酒》155

申申夭夭，水到渠成

孔子是圣人，圣人自有圣人的样子。工作时，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克己复礼，文质彬彬；闲暇时，顺应本性，水到渠成，申申如也，夭夭如也。你看，《论语》就是这样描写圣人孔子的：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这短短的十二字，好几个词需要解释，实在是因为年代相隔太久了，古人的话语现代文有了较大的变异。“燕居”，是指安居、家居、闲居。“申申”，指衣冠整洁。“夭夭”，说明行动迟缓，斯文、和谐、舒和的样子。这十二个字，翻译成白话文，意思就是：孔子闲居在家里的时候，衣冠楚楚，仪态温和舒畅，悠闲自在。

孔子在家休闲之时，也不会放逸自己，依然是庄重端详、文明和蔼。他不刻板、不拘谨，做到了“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申申如也”，为正直自然的状态。“申”，正直的意思，因为“直”也叫“申”。直，表现为心直和心正。有了正直的心，他的外在表现就是正直的：行为是正直的，言语是正直的……而且，他的正直自然而然发自内心，没有丝毫为了正直而正直的执着。内心之中没有想到我很正直，或者说我要如何去表现正直。（如果落到这个念头当中，这本身就已经不正不直了）孔子休闲，内心空寂清净，自然正直，不愧为圣贤。

　　“夭夭如也”，为孔子的和蔼之貌。能做到这样，说明孔子顺应自然，和谐稳重，学养功深，中庸自立。自然就是顺应大道，符合圣贤教诲。能做到这点，就能做到凡事不用起心动念，因而自然也没有过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成了圣贤，便能无过。于是，文明看到的圣人孔子就能有慈祥和蔼之貌，平易近人之像。让人觉得圣人并非神仙皇帝，并非高不可攀，圣人也是人，只不过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智慧之人。

申申夭夭，水到渠成。孔子闲居时，身心正定而安适，从容而自然。妄念不起，心平气和，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要做到这点，一般人真是难以得道，内中需要水到渠成的功夫。由此想到了弘一法师“人生咸淡两由之”：

1925年初秋，弘一法师因战事而滞留宁波七塔寺。老友夏丐尊来拜访他，看到弘一法师吃饭时只有一盘咸菜。夏丐尊不忍地问：“难道这咸菜不会太咸吗？”“咸有咸的味道。”弘一大师回答道。吃完饭后，弘一大师倒了一杯白开水喝。夏丐尊又问他：“没有茶叶吗？怎么喝这平淡的白开水？”弘一大师笑着说：“开水虽淡，淡也有淡的味道。”

“人生咸淡两由之”——这就是弘一大师的内心平衡度，实质上也是我们进入快乐生活殿堂的钥匙。弘一法师淡泊物质，随缘生活。一条毛巾用了十八年，破破烂烂的；一件衣服穿了几载，缝补再缝补。有人劝他说：“法师，该换新的了。”他却说：“还可以穿用，还可以穿用。”出外行脚，住在脏乱又窄小、臭虫又多的小旅馆里，泰然处之，随遇而安。有人建议说：“换一间房子吧，臭虫那么多。”他纹丝不动，轻轻说：“没有关系，只有几只而已。”  恬淡知足弘一法师心中有佛，所以就能淡然处置生活中的一切，顺应自然，随缘安分，快乐生活，清云淡雨。

对人生的欲望采取“咸淡两由之”的态度，就是中观般若，用儒家的话来说就是中庸之道。一个有悟境的人，心中自然知足常乐。心无旁骛，超然物外，不受物质的丰足或缺乏所系缚。贫穷不尝以为苦，富裕不曾以为乐。境遇顺逆，顺应自然，精神一样愉悦轻安。“咸淡两由之”意味着我们能够“知足常乐”，找准自己的平衡度，而且能够在这个位度上尽最大能力地找到自己的快乐。所以，“人生咸淡两由之”、“知足常乐”并不是一种消极心态，而是对客观现实的一种正确的反映，也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快乐人生”与“敬业精神”。

“人生咸淡两由之”还是一种低调，一种超然洒脱、平和豁达的人生态度。禅悟“人生咸淡两由之”会让你卑微时豁达大度，显赫时不骄不躁。体验“人生咸淡两由之”的低调，必将为我们呈现出一种大气、从容与淡定。我们欲要做到“人生咸淡两由之”，就是要学习弘一法师低调做人的哲学思维方式，就是要学会藏锋敛迹，多思慎言，与人为善的处世心境；还要学会谦虚平和，淡泊豁达，心胸宽广生活态度。学会了“人生咸淡两由之”会让你在坦荡人生中宠辱不惊，保持低调；领悟了“人生咸淡两由之”会让你在平凡生活里审时度势，游刃有余。

弘一法师的“人生咸淡两由之”，只是孔子“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表现的一部分具象而已。如果能够效法孔子，那岂不是将会超越弘一法师，成为夫子式的圣贤？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2017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