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下酒》111

臧文仲居蔡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令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李白的《把酒问月》，穿越时空，月光流水，对酒当歌，历史就在金樽中，《论语》也在美酒里。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这句话有点懊恼，有必要介绍一些词义。臧文仲：姓臧孙名辰，“文”是他的谥号。因不遵守周礼，被孔子指责为“不仁”、“不智”。蔡：国君用以占卜的大龟。因蔡这个地方产龟，所以人们把大龟叫做蔡。山节藻棁：节，柱上的斗拱。棁，房梁上的短柱。把斗拱雕成山形，在棁上绘以水草花纹。这是古时装饰天子宗庙的做法。

    扫清了拦路虎，就可以翻译成白话文了——

孔子说：“臧文仲藏了一只大龟，藏龟的屋子斗拱雕成山的形状，短柱上画以水草花纹，他越礼了，这个人怎么能算是有智慧呢？”

    臧文仲是何人？

臧文仲（?—公元前617年），姬姓，臧氏，名辰，谥文，谓臧孙辰。臧哀伯次子，谥文，故死后又称臧文仲。春秋时鲁大夫，世袭司寇，执礼以护公室。

    臧文仲历事鲁庄公、闵公、僖公、文公四君。曾废除关卡，以利经商，于国于民，尽职尽责。其博学广知而不拘常礼，思想较为开明进步，对鲁国的发展起过积极的作用。臧文仲登上鲁国政治舞台的时候，正值齐桓始霸、齐鲁力量对比悬殊，他受命于危乱之际，负斡旋之重任，充分显示出了其军事及外交方面的才能。

史料记载了臧文仲的一些历史事件：

庄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66年)，鲁国发生饥荒，文仲自告奋勇，“以鬯圭与玉磬如齐告籴。”言辞恳切，以礼动之，使“齐人归其玉而予以籴”。(《国语·鲁语》)鲁国上下，因此而度过饥荒。

僖公二十一年(公元前639年)夏，鲁国大旱，文仲力阻僖公以“焚巫、尪(突胸仰面的残疾人)”(《左传·僖公二十一年》)为旱备的做法，提出了一系列抗旱保民的措施。僖公采纳了他的建议。“是岁也，饥而不害。”

僖公二十六年(公元前634年)，臧文仲与东门襄仲“如楚乞师，“以楚师伐齐，取谷。”鲁以攻为守，暂时阻止了齐国对鲁国的进攻。二十八年，他说服僖公请免卫成公于晋。“自是晋聘于鲁，加于诸侯一等。爵同，厚其好货。”卫君也因此对鲁国感恩戴德。由于文仲的努力，此期成为鲁国外交史上较有利的时期之一。

僖公三十一年(公元前629年)，“晋文公解曹地以分诸侯。”臧文仲受命以鲁国特使的身份，取济西田，因采纳重馆人的建议，“获地于诸侯为多。”

文公初年，陈、卫关系趋于和睦，臧文仲审时度势，“欲求好于陈”，加强外交。在文仲的努力下，“夏，季文子聘于陈，且娶焉”。陈、鲁通过联姻形成同盟。

臧文仲在执政过程中，重国重民而轻财物。认为“贤者急病而让夷，居官者当事不避难，在位者恤民之患，是以国家无违”。反映了其较为开明、进步的政治思想和经济、道德思想。其废除“禁绝末游”的税商关卡，无疑是推动新兴工商业发展的明智之举。在为政的道德标准上，他认为国君“罪己”，才能“兴也悖焉”，“罪人”则“其亡也忽焉”，“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在处理保民与守财的关系上，他劝庄公以名器请籴于齐时，就认为：“铸名器，藏宝财，因民之殄病是待。”当齐孝公伐鲁的紧急关头，他说：“国急矣，百物唯其可者，将无不趋也。”在当时“国之大事，惟祀与戎”的观念还极强的时候，文仲能以国、以民为重而轻宝物、祀品，实属难能可贵。

僖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38年)，邾人因鲁伐取其地须句的缘故出师攻鲁，僖公麻痹轻敌，“不设备而御之”。臧文仲力谏道：“国无小，不可易也；无备，虽众，不可悖也。”他苦劝僖公不可掉以轻心，而应严阵以待。僖公不听，终至败绩升陉，成为鲁国历史上的一大国耻，这从反面印证了臧文仲军事思想的正确，其中包含的朴素的辩证法思想，尤其难能可贵。

  臧文仲扬名于当世，与他的高风亮节是分不开的。他从善如流，不耻下问，居要职贵赏罚分明，而不居功为已有。为世人所景仰。

   臧文仲谥号为文，证明这个人也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蔡地出善龟，因名大龟为蔡。古代常常用龟壳来做为占卜用的器具。占卜之龟有六种，周礼谓之“六龟”，《周礼》说，这六种龟要各藏在一个房间里头，由龟人专门掌管与收藏。因孙三代都是掌龟之人，故文仲居蔡也是其职务行为，他是为国占卜的占卜之士。臧文仲居蔡就是说明他为鲁国占卜。

　　“山节”，谓刻柱头为斗拱，其形如山。“藻梲”是大梁之上承托二梁之短柱，这是建筑的一个柱子，它在大梁之上，承托着二梁的短柱。“藻梲”就是雕梁的意思。问题是，山节藻梲皆为周天子庙里头的装饰。臧文仲把这种装饰的东西（雕梁）放到藏龟的房间里头。这是“违制媚神”，这种谄媚巴结神灵的做法是不如礼的，是违礼制的，也是不符合周礼的。臧文仲不重人事，只是求占卜，是为不智之举。故孔子要说臧文仲了——这怎么能算是智慧？尽管臧文仲被人们称为“智者”，但他对礼则并不在意。所以，孔子要指责他“不仁”、“不智”。

　　孔夫子倡导务民之义主张“敬鬼神而远之”。为人民服务、为民众服务，这是智慧。真正做到“以民为本”、“以人为本”，何须去求鬼神？何须占卜？国之将兴，问于民；国之将亡，问于神，就是这个道理。

凡事心诚则灵。真有诚意，何需占卜问神？真心为民，大公无私，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为国家社稷百姓着想，这就是心诚。心诚感通，心诚如神，何必还要占卜问神？由此想起了李商隐的《贾生》：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李商隐点破而不说尽，有论而无断；有讽有慨，寓慨于讽，实刺时政，自怜自悯。

2017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