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误入魔窟

菊梅是第一次去省城，去省城的长途车翻山越岭的走了一整天，到了城南门外的汽车站时天已快黑了。菊梅拎着个小包袱走出汽车站，看到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人头攒动的行人，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她茫茫然不知要去哪里？她被这大街上闪闪烁烁的霓虹灯看得眼花缭乱，又感到城里的夜色是多末的新奇和迷人，她便拎着个小包袱在街上转悠，想尽情观赏这城里美好的夜景，不知是她不入时的穿着，还是漂亮的容貌，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不时向她投来奇怪的眼光。

她在街上转悠了半天，又加上坐了一天车，便开始感到疲乏和劳累，想找个地方歇息。她去了几个酒店，巴台的服务员报价都是住一晚上要一千多元，她望而却步，心想我身上所有的钱也不够一晚上住的。她虽然知道月妹就在这座城里开着足浴店，任光远也在这个城里工作，如果能碰见他们，肯定会给她找到住处，可在这茫茫人海里，到哪里去找他们。她又转回到汽车站，车站的大门早已经关闭了，候车室外面的台阶上或坐或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们看见她，都射出狼一样贪婪的目光，吓得她赶紧离去。

最后她在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小巷子找到一家私人旅社，旅社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见人八面玲珑，对她很热情。她问菊梅：“你是刚从农村来的吧？”

菊梅老实地说：“我从山南来，刚下车。”

她盯着菊梅漂亮的脸蛋，灵巧的身段，赞叹地说：“山南的山水养人，你的肤色真好！”她盯得菊梅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她又问道：“你来是找人，还是找工作？”

菊梅说：“找工作。还不知道好找不好找呢？”

她意味深长地笑道：“看你这模样，好找着呢，就看你找啥工作呢。”接着她又说：“明天南门里头有个人才招聘会，你去看一下吧！”

“谢谢！”她感激地说。

第二天，菊梅早早来到南门里头，只见这里人山似海，人流如潮，许许多多的人像潮水般向会场中心涌去。菊妹被人流前拥后推着来到门口，守门的人要票，菊梅问：“多钱？”

收票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眼一瞥，不耐烦地说：“十块钱一张。”

菊梅还在犹豫，旁边的人都在争先恐后的买票，往里蜂拥而进。她也就买了一张，跟着人进去，进来后她才注意到，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学生，像她这样年龄的人很少，她顿时有一种鹤立鸡群，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她向前望去，长长的一个通道，通道两边摆满了许多桌椅，每张桌子前都是人头攒动，前拥后挤。她一直往里走，走到通道的尽头，人才稀稀落落下来，几张桌子前也冷冷清清，她便来到一张桌子前，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戴着一副白色眼镜的中年人，正和邻桌的人聊天，见她过来，便抬头审视着她。菊梅见状有些慌乱，她紧张地问道：“你们要人吗？”

他用手扶了下眼镜架，问菊梅：“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菊梅说：“我高中毕业。”

他失望地说：“今天是大学生招聘会，我们公司要求应聘人员必须是大学本科文凭，对不起，你到别出去看看吧！”

菊梅又问了几家，结果都是一样，她失望地回到旅社，旅社的女老板关心地问她：“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菊梅心情沉重地说：“人家都要大学毕业，我没文凭，人家不要。”

女老板叹息道：“如今好工作不好找，大学生又咋样？大学生毕业还不是照样找不到工作！”接着她又安慰菊梅说：“不要急，这巷子过去还有个‘人市’，你明天过去看看！”

菊梅不解的问：“啥叫人市？”

女老板解释道：“就是找活的地方，我们这都叫人市”

菊梅又问：“那地方找活要文凭吗？”

女老板说：“那儿啥都不要，只要有身份证就行。”

菊梅高兴地说道：“那好，我明天过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阳光灿烂，太阳还没到头顶，城里就已经觉得炎热和烦躁。菊梅走出旅社，穿过一条小巷子，来到大街上，就在街口发现有许多人，或蹲或站的集中在路的两边，都像是来找活的乡下人。他们只要有人前来问，便会蜂拥而上，把问活的人团团包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争相说个不停。菊梅心想，这可能就是旅社老板说的人市了，她不习惯和人争抢，便躲在人远的地方暗暗观察周围的动静，又过了一会，找活的人越来越多了，男的围成一堆，女的围成一堆，把个马路都占去了一大半，影响了交通，来来往往的车辆都排起了长队，鸣着笛声，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城管的人来了。”人们便争相逃窜，四散而去，转眼间就无踪无影。菊梅看见人都逃散，正不知所措时，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她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胖乎乎的，冲她微笑。菊梅以为他是和别人打招呼，可她回头一看，跟前再没有其他人。那男人问她：“你是找工作的吗？”

菊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那男人又说：“那到我们酒店来吧，我们管吃管住，一月要发一千多元，还不算奖金呢。”

菊梅半信半疑，她小心地问道：“要我去干啥呢？”

那男人哈哈笑道：“干啥都可以，就看你喜欢干啥呢！”

菊梅听了，有些疑惑，不敢去。这时从车上又下来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子，冲菊梅热情地说：“我就在王老板的酒店干了好多年了，王老板对人可好了，你看，车上那俩人也是我们刚叫的，我们再叫一个人就够了。”

菊梅向车上望去，车上果然还坐着两名女子。菊梅有点心动，那年轻女子又说：“你先去看看，不好你再回来嘛！”说着就连拉带说的把菊梅叫到了车上。菊梅刚一上车，小轿车就像离弦的箭向城外驶去，菊梅慌乱地问道：“离这又多远？”

那被叫做王老板的中年男子，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注视着前方说：“不远。”说话间，车子就开出了城外。又走了一阵，才进到一个院子，在一栋红楼前停了下来，王老板叫她们下了车，又对刚才那年轻女子说：“张娟，你把她们带上去，看着安排一下，我还到城里办事，先走了。”说完就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叫张娟的女子把菊梅她们三个领上楼，安排在三楼一间房子里。这房子有四张铁架子床，下面已住满了人，张娟指着上面的铺位说：“你们就住在上面，吃饭在后面的员工灶上。我叫张娟，是这里的领班，你们有啥事可以找我。”

菊梅疑惑地说：“我们来叫我们干啥？”

张娟轻巧地说：“就是陪客人吃饭，跳跳舞。”

菊梅听了，心里一惊，她以前虽没经历过，但却在电视上见过，便忍不住问道：“那不是让我们当三陪小姐吗？”

张娟笑道：“三陪小姐有什莫不好，有吃又有喝，还有人发小费。”

菊梅感觉上了当，人格受了污辱，她坚决地说：“我不干。”

张娟马上收敛了笑容，恶狠狠地说：“到了这里，就得听我的，不干也得干。”说完，就“啪”地关上门走了。

张娟走后，就剩下了菊梅她们三个，菊梅年龄比她们打，便问她俩：“你们叫啥名字？”

她们一个说：“我叫李岚。”一个说：“我叫刘艳。”

菊梅问道：“你们愿意在这干吗？”

李岚毫不在乎地说：“我原来就干过，到哪都是干这，有啥不愿意呢？”

菊梅惊呆了，她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姣美的面孔，白里透红，就象即将成熟的葡萄，晶莹而又娇嫩，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却流露出轻佻和玩世不恭。菊梅叹息了一声，又问刘艳：“你愿意干吗？”

刘艳二十来岁，刚从农村出来，未见过世面，一脸的稚气和满身的土气，见菊梅问她，便低着头嗫嚅地说：“我也不知道。”菊梅见她们这样，便不想与他们说了。

到了中午，张娟叫她们去后面的员工灶上吃饭，叮嘱她们说：“以后吃饭你们自己来就行了，我就不叫了。”灶上的饭菜味同嚼蜡，索然无味，菊梅忍着吃了一点，便回房间。她上楼时，注意观察了一下周围，院子的大门口，由一名保安把守着，进出这大门，保安都要盘问，想出去，确实不容易。下午，她们无事，在房子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她们吃完饭正在房间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张娟匆匆忙忙上来，叫她们说：“来客人了，你们快下去陪。”

李岚和刘艳都下去了，菊梅不愿意去，张娟急促的说：“快去呀，客人等急了。”

菊梅说：“我不会陪。”

张娟说：“就是陪跳舞嘛！怎么不会？”

菊梅说：“我不会跳舞。”

张娟急了，连推带拉地说：“这两步舞，跳一遍就会了。”说着就把菊梅拉到二楼。歌舞厅在二楼，一头是大厅，一头是包厢，大厅里的歌声清晰地响彻在楼道上。张娟领菊梅来到一个包厢里，里面有三个男的，李岚和刘艳已经在里面，她们一人陪着一个正在跳舞，剩下的一个又肥又胖正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荧屏。见张娟领着菊梅进来，他眼睛一亮，浑身上下打量着菊梅，张娟忙介绍说：“于老板，这是我们新来的小姐，长的很靓，你喜欢不？”

于老板慢慢站起来，高兴得合不拢嘴，说道：“喜欢！喜欢！”

张娟说：“那你们玩，有什么事叫我。”说完就拉上门一摇一摆地走了。

于老板走上前，把菊梅搂到怀里跳舞，菊梅不习惯，从于老板怀里挣脱出来，于老板有些生气，他不满地说：“你怎么这样？你看她们！”

菊梅去看李岚和刘艳，她俩都乖觉地贴在那俩个男人的怀里，在缓慢的舞曲中，慢慢的挪动着脚步，菊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吃惊，正在这时，于老板又搂住了她，拥着她在悠扬婉转的舞曲中挪动着寸步。这时，灯黑了，菊梅感到恐怖，她在黑暗中去搜寻李岚和刘艳，但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已随那俩个男人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只剩下她和于老板了。于老板开始搂紧她，手在她身上蠕动，忽然，于老板的手移到了她高耸的胸上……，她生气地打掉他的手，把他推开。于老板这次真的生气了，他喊道：“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你怎么是这样？”

菊梅倔强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样？”

于老板气愤地说：“叫你老板，换人！”说着，就出了门，在走廊上大声喊着“老板！”不一会，张娟急急忙忙赶来，和蔼地问于老板：“怎么啦！”

于老板生气的指着菊梅说：“她态度生硬，不行。”

张娟问菊梅：“你怎么不好好陪于老板呢？他是我们的上帝，我们不能得罪的。”

菊梅辩解说：“他行为太过分了。”

张娟严肃地说：“无论怎样，顾客永远是对的。快给于老板赔礼道歉。”

菊梅没有动弹。

张娟变了脸色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把我逗急了，我叫王老板收拾你，他收拾女人是老手，没有一个女人不被他征服的。”

菊梅害怕了，低下头去。

张娟向于老板努努嘴，拉上门出去了。舞曲响了，于老板又把菊梅搂到怀里，手一会又放在了她胸上，菊梅心想，我硬的不成，就来软的吧，想到这，就推辞说：“我去卫生间，你等一下吧！”

于老板等了许久，仍不见菊梅来，他焦急地在房间走来走去，二十多分钟过去了，还不见她来，气的他出来又在走廊上喊“老板”，张娟又匆匆忙忙赶来，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于老板气愤地说：“那个小姐又不见了。”

张娟问：“她说干啥去了。”

于老板说：“她说上卫生间去了，这多长时间都没过来。”

张娟便去卫生间看，没人，又去她房间看，还没人，她顿时慌了，一边发动其他人员四处寻找，一边赶紧给她的老板打电话。菊梅去了哪里？

原来，菊梅从卫生间出来，见楼道空无一人，便蹑手蹑脚地下到一楼大厅，刚好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正在下人，她大着胆子快步走到跟前，从后门上了车，对司机说：“去城里。”车开动了，到大门口时，站立笔挺的保安向车敬了个礼，没说什么，车一刻也未停，就象箭一般驶出大门，向城里方向飞驰而去，直到这时，一直把心提到喉咙眼儿的菊梅才完全地放下心来，她靠在后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