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生存状况的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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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诗评欣赏 |
分类: 他山之石 |
九儿写诗,但九儿不是诗人。正如我写诗,也不是诗人。
并不是在当今世界精神陷落的境况下我耻于诗人的称谓。我以为,诗人应该是一种严肃意义上的社会身份,只有那些心怀强烈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且为诗歌不懈努力并作出了突出贡献的人,才无愧于诗人的称谓。诗歌于他们,是一项观照整个人类社会生存命运的伟大事业。
而九儿与我都不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与他们距离太远。我们习惯满足于日常生活的细小幸福,平淡日子不经意的感动,并常常沉浸于个人卑微的嘘唏或伤怀。我们只是偶尔以诗歌的方式,表达自我生命的诉求,是对个体生命体验的生活化书写。
但读到九儿《荆棘》一诗,我有了与以前读她的诗截然不同的感觉。它让我眼前一亮,并不得不为之震动,并深思。
九儿把荆棘直接作为了诗题,我们也发现,荆棘正是这首诗借以生发的核心意象。我不知道九儿赋予了荆棘怎样的象征意义,在我抓住这一意象之后,它的尖锐、冷漠和顽固等阻隔、不可接近的特性,在九儿营造的诗意氛围中,却为我提供了开辟自我阅读通道的可能,让我找到了自己进入这首诗的入口。
于是我想到了工业革命一词。人类在19世纪末进入工业革命之后,饱受现代文明带来的恩惠,但与此同时,人类不可避免的也进入了自设的重重陷井。伴随着物质文明的极大发展,人们的精神世界却在不断的萎缩和沦陷,人与人之间信任感、诚信度日益弱化,人际关系的危机感、冷漠感日益滋生。我们在建造一个富足享乐的物质世界,却是以牺牲我们的精神生活为代价;我们一方面加速着自身的发达,一方面却在进行着无情的自我毁灭。
我无意诋毁人类社会的进步,也并不认为物质文明的前进必然导致精神毒瘤的产生。那么,谁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九儿在诗的第一节开宗明义地写道:“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心/埋设了层层荆棘”,显然,我们自身才是实施罪恶的凶手。对物质财富无止境的追求,导致了我们贪欲和自私心理的极度膨胀,也把我们引入了一场弱肉强食的疯狂掠夺。我们无奈的自食恶果,为求自保,不得不“躲进小楼成一统”,正是“每个人”这种以“层层荆棘”自我加身的防范,造成人类心灵世界的相互隔膜与敌视,使我们的社会陷入无尽的孤寂与尔虞我诈的混乱局面。
我们埋设荆棘,而且是“层层”埋设;我们埋设荆棘,不只是为自己的身体,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心”。这种心灵上的重重阻碍,带来的是人性的残酷扭曲和生活秩序的严重破坏。于是我们“悲怆”,我们希望“救赎”。是的,我们在自我封锁的同时,其实更在渴望着人与人之间心灵的相互拥抱。在这里,我仿佛听到了那发自灵魂深处震聋发聩的呼唤与呐喊。
绕有意味的是,在诗的第二节,九儿为我们设置了一个令人深思的命题,为什么救赎我们的不是我们自身,而是要等待别人?而这救赎我们的另“一个人”,到底会是谁?我们都渴望着救赎,但我们的行为方式只是被动的“等待”,我们谁也不会第一个勇敢的主动毁掉“荆棘”而成为自己和他人的救赎者。是我们不愿意吗?还是我们有所顾虑而不能?我想,这一隐现的命题,才是这首诗的诗眼所在,它强有力地将诗的主题进一步推进和深化,足以让我们毫无退避之步而猛然警醒。
也许我对《荆棘》的解读离作者原旨太远,但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诗歌旨意的多维,正是诗歌作为一种特殊文学样式的魅力所在。因此我不愿把这首诗狭隘的囿于作者个人情感的困顿与企盼。其中所透露出的客观、冷静的态度和强烈的忧患意识与沉重感,分明指向对整个人类社会生存状况的抒写。
我一向主张诗的大小并不能单纯以诗句的长短来衡量,而应该看其单位容量所提供给我们的可接受空间。精短的诗,同样可能驾驭宏大的题材。九儿的《荆棘》为我的这一观点提供了一个文本上的佐证,短短6行30余字,却弥漫出浓郁的生命情怀和人文意义。
这是一篇非专业性赏读的文字,所以我不称它为通常的赏析,我把它称为读后记。
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