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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画《主妇》法-夏尔丹
村西头那口老井
我听说过关于那口老井的故事。
老井就坐落在村西头那棵大榆树下,井口有一口铁锅那么粗,一丈多深,沿着井口围起一个齐膝高的水泥圈。寒来暑往,这一眼老井,用它取之不竭的乳汁,滋润着整条街上数十口人家的贫苦日子。
挑水是个重体力活,一副扁担,两只水桶,便挑起全家人的生活担子。两只桶装满了水至少百十来斤,家里没个棒小伙子,就会每天面临望水兴叹的无奈。庄稼人过日子就看水缸,进了柴门,随手把水缸盖子一掀,那清澈满溢的,准是勤勉人家。
守着老井的日子,男娃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西院六嫂经常抱着她的白胖小子,向东院的七妹子眩耀:“你看我这大儿子,长大准是个棒汉子!”只见人家大小子大老远咣咣当当地挑着铁皮水桶走过来了,把水桶山响地往地上一放,扁担顺井沿一搭,拿起井边放着的“把拎子”——也就是比水桶小一号的桶,“滋”地一下,麻利地把栓在把儿上的绳子放到井底下去了,有力地将绳子左右摇晃,“咚”地舀起满满一桶,两只手交替着忽忽悠悠将绳子拽上来,向大桶里“哗”地一倒,两下就满,扁担钩子从容地挂在水桶上,健步如飞地奔向家里。
七妹子家里就是另一番景象啦,两个青涩的小丫头,用一根粗木棍抬一只水桶,眼见那水桶离地皮上不太远,遇到个坑包的就溅得到处是水,小丫头满脸通红,奋力拼搏的样子,恨不得肩膀比脑袋还要高!
也有那些长成了的大闺女,俨然成了家里的棒劳动力,挑起扁担擅悠悠地有节奏,那步伐和姿态让小伙子们动心不已,有时候一同来到井边,免不了一阵你争我让,眼皮不敢撩,满脸羞涩。
冬天,山里雪大,庄稼人闭门关在家里,但井口边总会有一长串脚印,弯弯曲曲地伸向某个院子。在那滴水成冰的日子,每一滴深井里的水溅到井边,就会凝成一片冰日,天长日久,水泥井沿上厚厚的冰层,一直延伸到井边几米远,挑水的人无不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把下巴摔成两半,下牙磕掉,因此常有人把井边撒上一层柴灰。
孩子们却喜欢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时候来到井边,有些是带着冰车来的,从井口上边向下滑,冰车和笑声一直溜出好远,一个个头上热气腾腾。有些孩子是带着斧头和二碗来的,井内壁的冰棱砸下来落到碗里,就是他们的冰棍冰淇凌,看他们把冰放在嘴里凉的那个样子,好象这是天下最好的美味似的!大人们早已大呼小叫了,他们是最害怕孩子到这里来的,哪个不小心掉下去,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往井里掉东西的是事儿是时有发生的,掉孩子的事儿并不多,孩子们对这口老井早就在大人的恐吓下心生畏惧了,在井边总是蹲下去才敢往里看。有时候男人们下去捞比较重要的东西,两条腿踩着井边的石头,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让他们由衷地敬佩和崇拜,从大人的腿里挤进去看热闹。
最感人的日子,是那些子弟兵开着坦克到来的时候,家家户户住得满满的,这口老井就格外地忙碌,战士们又挑水又扫院子的,家家的水缸满满的,把个老百姓亲的呀,觉得解放军就是好!
老井虽老,但品质却至真至纯,从它怀里涌出的水,喝一口甜透肺腑,没有漂白剂,更没有任何东西污染过她的心,那条街上的孩子,从小到大,许多人从来没有打过针吃过药,结实得就象小牛犊。
长长的日子之后,村子里有了电井和自来水,村西头那口老井就渐渐寂寞了,老了,死了,与碾子和磨一起,成为记忆里古老的歌谣。可是,被老井养育了的无数的山里人,他们一讲起来,还想去再挑一趟水,那种感觉,让人心里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