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画《尼罗河畔的农妇》法－莱昂·贝利

秋醉

秋天迅雷不及掩耳地来了。

盛夏的热度八月里一直持续着，可突然在立秋后的某天早上，一出门儿，感到风的温度变了，空气不再蒸腾，马路对面的一切，看过去更加通透，空气如刚擦过的玻璃一般透明，远处的房屋象照相机对准了焦距似的清晰。阳光洒在树空里，每一缕都不再有半点儿朦胧。天空变得湛蓝湛蓝的，只有几点云朵，苍穹变得好高，象高原山顶上那一片深邃。片片杨树叶跌落在草坪里，台阶上整齐摆放的盆花打着蔫，倒是草坪中点点野菊花精神抖擞地开着……，这一切都向大脑里输送着一个强烈的信号，秋天，已经到了。尽管，并不喜欢它到得这么早。

心里怅怅然的。秋天，总让人无法赶走时光逝去的感受。

晚上，我们一行同事去山里的梨花湖畔小酌，还没等走近，顿感凉意阵阵。特色蒙古包上旌旗猎猎，顶部环形玻璃周围，透射着桔色的灯光。推杯换盏之后，热力渐渐地涌上了人们的双颊，也涌上了人们的喉咙，声音更嘈杂了起来，阵形也更加凌乱了，人们进入了半酣的状态，那性格开朗的早已眉飞色舞，平时腼腆型的也嘻笑怒骂起来，三三两两交杯，嘈嘈切切私语…… 趁这恍忽眩晕的光景，我轻轻掀开虚掩的门，独自一人便飘到山里初秋的夜色中去了。

门前是一条长长的葡萄架回廊，五彩的霓虹灯在廊中闪烁，我一个人，在夜晚的微凉中，被长长的绿意和流光包围着，被秋意轻裹着。手往上一伸，就够着了架顶串串可爱的小葡萄，放在嘴里，一点不酸，熟透了的。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哒哒作响，随着凉意一直响彻到小径的尽头。两张石桌、几只石凳在幽暗的灯光下静默无语，几个杯子和水果象艺术素描里的静物。山风更有劲了，吹到微热的脸上，顿时清醒了许多。不远处一群旅者围着篝火团坐，篝火烧得好旺，火苗随风呼呼摇摆和作响，流星串串飞舞，映着一张张红红的脸。这让我想起了毕业与同学们欢聚的那个时刻，只是火光之下的脸，没有一个旧时相识。想必他们也是为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秋日，做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狂欢吧。

我立在门口，远看湖光点点，暗树摇波，享受着秋风透过薄纱衣裳之后的浸润，微醉的不是残酒，却是这不易独享的秋凉。我回头望望身后门里，一副副愁肠在压抑中不自由地发泄，却有谁偷偷地来此，抛却红尘之事尽享秋夜的静谧？秋是急匆匆的行者，就象北方的夏，还没等温热春天，就被秋吹走了，尽管难舍，尽管怅惘，但知其无法挽留，只能如今夜，趁着夜静无人的时候，拽着它的衣襟，把头倚在它的肩上，尽情地醉上一次。待明日投入喧嚣的尘世，就再也无法体会这种心境了吧。

也许，只有这样的心境，才算是与秋的真正约会吧。无论相见和告别，都应该象今夜一样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