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暗夜中的精灵，美丽而虚幻，电光下的罂栗，妖冶凌利，有毒。
   这是仙道在见到流川时的第一个念头。
   那天，夜色深沉。
   仙道与同事一起泡吧，酒吧的名字叫“妖灵”。
   仙道去了趟洗手间，洗手池边的墙上靠了个男孩，乌亮柔顺的黑发遮挡了眼睛，衬衫的扣子只扣了中间一颗，天鹅般的颈项有个优雅的弧度，半敞的胸膛半露的肚脐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纤细的手指慵懒地夹着香烟，一口也没抽，只是随性地，懒散地夹着，烟火，幽暗的光线里明灭不定，像源于他身上的神光，缥缈而冷淡。他的影子模糊，修长，伶俜。
    即使在最暗淡的灯光下，即使他什么也没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靠着墙静静地站着，也不能影响到他的气势。
   让人无法忽视的男孩子！
   仙道洗着手，眼睛通过镜子偷偷地打量他，心里为自己偷窥的行为感到惭愧。
   有罪的是人的眼睛，请原谅，我无法将眼光从你身上移开。
   找他搭讪的人真多，有色迷迷的中年人，也有英俊的男子；有打扮前卫的男孩子，也有衣冠楚楚的白领。
   他，眼睛也不抬，动也不动，仿佛一尊唯美主义的古希腊雕塑。
   来了又走的人群，是别人，与他无关。
   有那么一个瞬间，仙道清晰地感觉到男孩子身上尖锐的痛楚与深刻的寂寥，仙道深深吸了口气，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影响了他，从身到心。
  他喝多了，一定是。若非酒精作祟，他怎么可能一边洗手一边偷看陌生人，对一个素未平生的少年产生那么强烈的情绪。  
  “小子，多少钱一晚上？”粗野的男子喷着酒气，拎着男孩的领子，把臭哄哄的嘴凑上去。
  仙道胸中的火腾地一下燎原。捏紧了拳，他想揍扁那色狼。
  砰！有人快他一步出手。
  少年的拳又快又狠，砸中男人的下巴，男人被打得飞了出去。
  将手中快烧到手指的烟头弹进垃圾筒，少年的动作有种不刻意的嚣张。
  “妈的，兄弟们给我修理他！”男子大叫一声，他的“兄弟”们冲进洗手间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扬起尖尖的下巴，眯起眼斜睨着他们，眸子里闪着令人心惊的东西。
  仙道终于看清他的脸，他的眼睛。奇妙地融和了美丽与犀利两种特质，他真像一束雷电下火红的罂栗，冰原上的刀锋，半眯起狭长凤眼，眼双清瞳中同时兼有流淌冰，静止的火，他看人的神情带着半分嘲弄，半分不屑，半分清冷，半分淡然。
  他，十分的人，二分的表情，剩下的全是空白和赤裸裸的悲伤。
  他不打算要援手，他打算独自应付困境。
  他的身手非常不错，看得出没少打架。
  仙道开始流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天才仙道还有胆怯的时候，也许他应该像任何一幕英雄救美的戏码里上演的一样，出手相救，然后就是老套恶俗的一见钟情，以身相许！ 
  当少年挨了一拳后，仙道本能地转身，出示证件，对恶斗喊停。

  “原来是仙道督警，失敬失敬！”男子的酒醒了，点头呵腰满面笑容。
  “入江先生，上次你出警局前保证过什么来着？”仙道浅浅的微笑和一米九的个子带着无形的威压。
  男子方才的气焰全无“保证不会再生事，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还有事，先走了。”狼狈地夹着尾巴逃走。
  少年趴在水池边，吐出淡红的血水。
  “你，我带你去医院吧。”仙道没指望他会道谢。
  镜子里，少年抬起脸，粉色的舌尖有意无意舔着唇角的伤口，野曾一样冷冽嗜血的眼神猫一般的狡黠。
  仙道的心又是狠狠一跳。
  口干舌躁之余同，仙道想着自己该开口说点什么。镜子里的少年勾出个妖异的笑容，转过身贴向仙道，他擦擦嘴角的血，“其实你想说去你家对吧？！”
  不等仙道反应，少年拉着他的领带，从洗手间出去时少年重重地撞上门口站的人，重得仙道觉得他是故意的。
  “对不起。”仙道替他道歉。遭遇那人阴郁的神情后，仙道怔了一秒。
  藤真健司，黑白两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继承了父亲老大位置的年轻男子，有张俊美斯文的脸孔，正是这俊美斯文的年轻人，继位一年内结束了往日黑道各帮派混战的历史，俨然成为黑道第一的人物，他英俊的脸与血腥的手段像一段传奇。
  会在酒吧遇上藤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像要吃人，恶狠狠地瞪着仙道与少年，漂亮的眼分明透着冰冷的杀机。被少年拖走好远，仙道仍能感觉到脊背上阵阵透骨深寒。
  来不及深究，仙道被少年粗暴地拉到酒吧后巷阴暗的角落。
  笑，令少年看上去异常动人。
  体温，很贴近。
  清亮的眼睛，神彩，遥远而冷淡。
  物理上的距离贴合，心上，在天边。
  仙道皱起眉，他不喜欢少年堕落天使的模样。
  少年的嘴唇已然主动送上，薄薄的，软软的，带着淡淡朗姆酒，烟草味，和薄荷香混和的气息。
  这些已经足够了。                           
  仙道引以为傲的理智瞬间沸腾到底点，山崩地裂海啸般的情欲呼啸着席卷过境。
  沉沦，在暗沉的夜。
  放纵，在无人的街。
  仙道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疯狂的时刻，堂堂高级督察扔下一班同事，跟萍水相逢的男孩子走了，逃了。
  理智，道德，舆论统统见鬼去吧！
   后巷，他激吻着少年的唇，天鹅般的颈项，和敞开衬衣下光洁结实的胸膛。   
   车内，他抚摸少年身上每一寸肌肤，纤细的腰肢，修长匀称的双腿。
  仙道的单人公寓里，他进入了他。
  少年皱紧眉，咬得下唇失去血色，倔强地强忍着被撕裂的剧痛。仙道突然惊觉，他也许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错以至此，无法捥回，体内乱窜的欲望足以逼人至死，他放纵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加入这场结合。
  高潮来临时，少年却哭了，晶莹的泪无声无息地滑下来。
  眼泪，让他看上去脆弱无助。也让仙道被彻底震撼了，他意识到原来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一度被他取笑幼稚的词成了现世报，他，是被嘲弄的那个。
  那个颠狂迷乱的夜，仙道这情场老手竟像个初尝情欲的少年，一次又一次不知节制，又像个体力怪兽，需索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