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购令与拉郎配

作者：金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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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年间，宫廷人数最为惊人，一度达到宫女九千、太监十万的规模，以至“饭食不能遍及，日有饿死者”。明廷制度，宫女皆从民间选取，秀女一旦入宫，无论老病，都终生不得出宫。有鉴于此，民间对明廷选秀畏之如虎，因风闻征选宫女而骤行配娶的“抢婚”故事屡见不鲜，如弘治十二年（1499年），浙江绍兴一带“讹言越中诏选女子，一时奔娶殆尽”；嘉靖初年，苏州也出现类似谣言，导致“民间争相婚配，多至失伦”。

闹得最厉害的是隆庆二年（1568年），当时也不知从哪里传来“朝廷命内臣选入宫女子于各省”的谣言，结果在南方引发了一场大范围的婚嫁高潮。以苏南为例，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民间婚配不绝，以至“礼人乐工，昼夜不息，肴菜之价腾涌”，有的地方不但“有乳臭为夫者”，甚至连寡妇也因害怕进宫而草草再婚。

杭州就闹得更不像话了。当年正月十八日晚，某把总“自北关抵城，守者放炮启门”，老百姓正在睡觉呢，猛然间听了这一炮，以为“采女子内官至矣”，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城内顿起骚动，“有不待媒妁而送女入男家者，有不及乘轿而步行适人者，有恐为捕获而假男衣冠路行者。纷纷籍籍，殊骇观听。”更离奇的是，杭州某富户请一锡匠在家干活，“有女不得其配，又不敢出门择人”，张皇间只好将做工的锡匠权充女婿，这位幸运的锡工，“睡梦中茫然无知，及起摹搓双眼，则堂前烛火辉煌，主翁之女已艳装待聘矣。”据说，“拉郎配”故事的源头，就在于此。

古有抢婚，今有抢购。话说去岁天津“汽车限购令”话音刚落，车市当晚即上演“疯狂周末”，各汽车4S店通宵达旦，加班加点，库存车辆几乎全部售罄。为将汽车抢到手，甚至有市民将展示厅新车的车窗玻璃砸破，大喊：“这车是爷的了！”如此疯狂行情，不但销售商笑抽了，围观的网友们也全看傻了：买个车，如何搞成这般模样？

事至荒唐，必有隐情。目前实行“限车”措施的各大城市中，上海车牌拍卖价一度突破9万元；北京摇号购车就更惨，有钱还未必拍得到，只能望车兴叹；广州自2012年后实施车牌配额管理，日紧一日，而天津只是跟进的第四大城市。

按官方说法，只有在2013年11月16日前交付全款或支付定金并签订合同的单位与个人，才能自动上牌而无需申领指标，而从15日晚7时宣布政策到16日凌晨实施，也就短短几个小时的政策“缓冲期”。如此，能在“限购令”前买到车、上到牌，不抢，能行吗？

天津闹剧今又演，主角南下至杭州。婚配与购车原本是民间的正常需求，只是因为突发的行政干预，才导致需求在特定阶段剧烈爆发，正如时人所说：“千里鼎沸，无问大小长幼、美恶贫富，以出门得偶郎为大幸”，对那些抢到车的市民来说，又何尝不如是。所以说，社会要理性，就必须减少过多的行政干预，让市场的回归市场，才是正理。

（刊于《能源评论》2014年2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