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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里夫人常常说:“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离开实验室过日子……”要想了解这个呼声,要想了解这种自白,我们必须看居里夫人在她的实验室里,在她的仪器前的样子。她的合作者沙弥叶女士,为我们描述了居里夫人在像片上从没有表现出来过的那种神情。沙弥叶女士这样告诉我们:
“……她在一间半黑的屋子里,坐在仪器前作测量;因为要避免温度的变化,那间屋子里没有生火。居里夫人以令人钦佩的准确而和谐的动作进行一系列操作:打开仪器、开动精密计时计、拿起砝码,等等。没有一个钢琴家弹奏的时候能比居里夫人的双手更为灵巧。这是一种完美的技术,能有这种技术,人为误差的系数可以减到零。居里夫人作完计算之后,比较所得结果,如果它们的差数低于可以承认的限度,这就足以证明测得很精确;那时候人们可以看见她那毫不掩饰的真诚的快乐。
在她正工作的时候,全宇宙都不在她心中。她要分离出卤化锕,白天工作还不够,晚上仍留在实验室里,甚至不吃晚饭。因为分析这种元素的工作很慢,而且不能间断,以免预备出来的那种强烈的“源”“衰减”太多,所以她必须在实验室里终夜工作。
到了凌晨两点钟,还有一步手续要作:要把这种溶液放在一个特殊的支座上,受一小时的离心分离运动。那个离心分离器发出一种令人厌倦的声音,但是居里夫人始终守在旁边,不愿意离开那间屋子。她看着那个机器,仿佛她渴求试验成功的热烈愿望可以成为一种暗示力,促成卤化锕的沉淀。那时候居里夫人的心目中,除了这个离心分离器之外,什么东西都不存在;她想不到第二天的生活,也感觉不到她自己的疲乏。她忘我地把全部精神集中在她要完成的工作上……”
若是这个试验不会得到预期的结果,这个不幸似乎能把她击倒。她坐在一张椅子上,两臂交叉,背是驼的,眼神是空虚的,她的样子突然像一个很老很老的农村妇女,因为遭了极大的悲哀而沉默忧苦。那些合作者看见她这样,都来问她出了什么事,居里夫人会凄然说出一句总括一切的话:“不能使卤化锕沉淀……”有时候她会公开责备她的敌人:“这是放射性元素镤跟我作对。”
但是假如成功了,她就觉得无比快乐,欣然地在花园里徘徊着,好像要告诉那些蔷薇花、菩提树和日光,说她是何等快乐!她与科学又和解了,她笑着、惊叹着、欣赏着。
若有一个研究者在这个时候请她去看一种正在进行的试验,她会敏捷地跟随到仪器前去看原子的“计数”,她会赞赏“硅锌矿”的一种矿苗经镭的作用突然射出来的光辉。
看着这些她很熟悉的奇迹,居里夫人会低声说:“啊!这是多么美丽的现象!……”。她灰色的眼睛里会映出无上的快乐,人们可以说她是在看一张世界上最动人的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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