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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终于被执行

(2009-05-19 21:07:49)
标签:

杂谈

分类: 狗眼看人

——怀念何满子先生

死刑终于被执行

摄影:陈耀,下同。

死刑终于被执行

 

死刑终于被执行

 

死刑终于被执行

 

死刑终于被执行

 

我是1995年与何满子先生相识的。

当年,我写了一本书《鲁迅与他“骂”过的人》,将要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之际,责编陆坚心先生委婉地提出,你名不见经传,是不是可以考虑请名人写一篇序,这样会不会有助于销售?

此前,我虽然出过两三本杂书,但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从严格意义上说,这是我的第一本著作。

因为工作关系,我是认识了若干名人。请名人作序,不是不可能。老实说,我对当下的序,特别是熟人作的序,似乎无大好感,说来说去,无非一堆的客气话。我这本书是关于鲁迅的,鲁迅是我的宗教,我的图腾,我对鲁迅怀着神圣的敬畏感。我不想让无聊的客套话亵渎了鲁迅。所以,我从心底立即拒绝了我也许不难得到的客套话。

可是,出版社的建议,也是不能不考虑的。怎么办呢?想来想去,眼前闪过一道灵光,让自己立即兴奋起来了:找何满子先生!

1985年以后,我开始在报刊写一些文章,写的最多的是杂文。当代中国,写杂文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何满子。以我今天的眼光看,写杂文,态度比何满子激烈的大有人在,但像何满子这样有历史感,有文化内含,有相当的思想深度,以及语言丰富、古朴等,却没有第二人。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何满子历尽劫难,对中国世情有着深切的体会,字里行间满是沧桑,几十本书罢在那里,气度恢宏,一片苍茫。何满老曾对我说过,黄裳是当代散文第一人;我要套过老夫子的话说,何满子是当代杂文第一人。当年,何满子的文章就伴随着我的精神生活,时时滋养着我。我以为,鲁迅去世以后,何满老与聂绀驽一样,是最具鲁迅遗风的大杂文家之一——之所以敢称其大,因为他同时是一个大学问家。总之,我动了请何满子作序的念头。

犹疑是不可避免的,何满子学贯中西、名满天下,会在意我这样一个愣头小伙?何况,作序是一件苦差事,胡适就说过,作序与应酬一样让他痛苦。

无论如何,我还是把书稿寄出了。我记得是寄往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很快,何满老先是回了一封短信,大意是,关于鲁迅的事,又是一个年轻人在做的事,他是当仁不让的。但是,他不想像有的人一样,连书稿都不看,就下笔千言;他又很忙,也不能通读全书,只能抽看他有兴趣的部分。希望我给他个把月的时间,问我是否可以?

过了一段时间,何满子的序寄来了,这是一篇长序,竟有六七千字!在序中,他认为我是有独立见解的:“不管作者在书中对人物事件的评价是否得当,乃至我自己也未必完全同意他的有些见解,但这些意见都是作者独立做出,没有怀着别的不光彩的目的去解读鲁迅,这一诚实的态度就值得肯定。”我和书中所涉当事人没有任何往来,所以比较超脱,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如果说,我有什么学术勇气的话,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远距离。何满老写到:

 

fxd先生积数年之力,勾稽了鲁迅和曾与之有过干涉的人物的材料,并广采研究者的有关评论,写成《鲁迅与他“骂”过的人》一书,对当年的一场场公案作了集中的描述,分人成篇,颇似传统的“学案”体的格式,扼述这些与鲁迅有干涉过的人物的简况和他们与鲁迅的关系史,未曾与鲁迅直接交往过的人也扼叙了对象的基本性状,提供了鲁迅之所以要“骂”的背景材料。对几起重要的论战,则扼要引录了双方论旨的原文。对争论双方的是非或作出自己的评价,或援引了研究者的见解。即使直叙事象,作者本人的倾向也鲜明地流露在客观的叙述之中。对于理解鲁迅,理解现代文学和文化史乃至理解现代中国,我想本书都是很有用的。

 

读了何满老的序,我感激莫名!同时,不免赧颜汗下,受之有愧。在《鲁迅与他“骂”过的人》一书的后记中,记下了当时的情状:

 

我还要谈一谈这部书的序言。我与何满子先生素昧平生,未谋一面。平时,我爱读他的文章,认为他是当今文坛真知鲁迅、真心维护鲁迅的人之一,说他是鲁迅的“信徒”也不为过。书稿完成后,我复印一份给何满子先生,希望他能为拙作作序。……因为与何满老并无交往,我不好言明我希望什么样的序。于今,先生的长文,与我的“意中文”正相契合。我觉得,序应该与书稿的内容相关,或者至少有间接相关的内容。现在场面上的一些序,言不及义,有的甚至与原著无涉,说的无非是“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废话。求序者是借名,作序者是卖名,无非是一则稍有个性的广告而已。何满老的序,非应付之作,倾向鲜明,笔调生情,且在章士钊后人的奇谈、胡风冤案、周氏兄弟的冲突等问题上,多有直言与新见。我诚惶诚恐,拙作与大序似难匹配,有掠美之忧。客气话也难说,我向何满子先生再表谢忱。

 

何满老像当年鲁迅爱惜青年一样爱惜我,我将其看作是对我的鼓励。此后,我们就开始了书信往来。又过了两三年,我写了关于鲁迅的第二本书《鲁迅:最受诬蔑的人》,何满老再次作序。何满老的两篇序,都收入他的《读鲁迅书》中。过了十年,《鲁迅与他“骂”过的人》、《鲁迅:最受诬蔑的人》出修订版,何满老为二书题签。何满老还应我的请求,为我的书房题“钓雪斋”,并书写了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十多年间,我们的通信未曾中断,肯定有大几十封的。十多年间,何满老出了新书,必有赠我。何满老对我的爱护、栽培,点点滴滴,历历如昨,刻骨铭心。

这些书信,有待日后慢慢找出,细细回味,应还要再做文章。

我经常出差上海。每到沪上,总要给何满老电话,约好见面。聊天的话题也广,不是这篇文章所要记述。何满老死了,还是先记一二“活”的小事。

每次见面,何满老多要请我吃饭,至少也有三五回吧。吃饭的地点,就在他的天钥桥住处周遭两三公里以内。饭罢,我要埋单,何满老不允。我说,我是晚辈,理应我来。他说,我工作时间长了,有钱。有一回,我还这么说,这回你是我的作者,我代表出版社请你,这是应该的。他说,你远道而来,是客人,不要拘泥于这些。我们通常是二人对坐,有一回,我带了同事陶璐,是三人。何满老点的菜也简单,大约是有肉,有鱼,有青菜,有热汤,一点主食,从不浪费。通常,何满老自己带酒。酒是好酒,五粮液,他说,他每晚喝一两二两,要喝就要喝好酒。他带出来的酒,似乎没有满瓶,也不曾喝完,再带回去。有一回,他兴致较高,有点“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情状,说:“我向来不听医生的话,是不戒酒,不戒烟,不锻炼,要骂人。”归纳起来是“三不一要”,那时,他也已是八十大几。

春节,我照例给何满老寄贺卡,问平安。往年,他都会给我回一枚贺卡的,今年却没有。往他家中打过电话,没接。春节过后,我写了一封信,并寄了新书《孤岛过客》等给何满老。2月16日,收到他的女婿王士然先生的回信,说何满老2月7日住院,情况不大好,年纪大了,不知能不能挺过去。还说,“目前我们暂时不告知他具体病情,免得他有思想负担。好在这次做的检查,以前住院时也做过的,不致引起他的怀疑。”前些日子,还往老人家中打过电话,他在吸氧,是何满老的老伴接的电话。

最后一次见何满老,是我上一次去上海,时间是2007年的12月(08年我没有去过上海,所以我的记忆应该不会有错),当时,何满老住了一阵医院,回到家中没几天。他说,他现在要不时吸氧,做不了太多的工作了。他伸出舌头让我瞧,很厚,有点灰黑。还说,他这阵子是中药调理。

我说:没事的,你这么瘦,气色尚好,现在医学十分发达,活到百岁以上的老人不在少数。

他说:你也不要用好话宽慰我了。人一生出来,就被判了死刑,还没有死去,是缓期执行。

这是我听到的何满老的最后的话。从这句不无幽默的话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非常达观的老人。

虽是缓期,也终有执行的时候。我收到讣告,已是5月18日,而何满老的遗体告别仪式已在早一天举行。看邮戳,上海是5月12日17时发信,福州的邮戳是5月15日8时(周五),可我收到信却是周一,即5月18日。

何满老耕作终生,寿终正寝,实是善终,不知如何寄托哀思,“跟着感觉走”,絮絮叨叨,敲下以上文字。

四野阗静,夜已深沉。何满老,一路走好!(2009年5月18日写,19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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