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房东床位求职公寓出租屋房产 |
热焦点评(14-114):对待群租房宜疏不宜堵
彭澎接受《南方日报》采访
题外话:广州日租房乱象严重。对此,一方面,对群租房或房中房查处要从消防安全、人员登记方面着手,避免法律纠纷;另一方面,政府可以降低公租房门槛,让更多外来打工者能租住,同时,鼓励村集体等社会力量建设“白领公寓”、“学生公寓”的出租屋,以减免税来换取规范化管理。否则,打击后需求存在仍会死灰复燃。
群租房乱象丛生隐患严重
2014-08-28南方日报 成希
目前广州群租房现状如何,整治的难点在哪里,群租房有哪些安全隐患?连日以来,南方日报记者兵分多路,接连走访了天河、荔湾、白云等不同区域,探访专业批发市场、医院、大学、商贸圈、餐饮、写字楼周边以及高档商住小区、人口较为密集的城中村,发现昂贵的房价让很多人都对买房望而止步,多数人选择了租房,更有部分低收入群体,如大学生或外来务工者,他们因手头不宽裕,所以只能选择较廉价的群租房。大部分群租房日租价位都在20—25元,而月租价位则在每日12—18元。
据了解,广州一些街道“群租房”整改已经取得初步成效,但仍有一些繁华地带整改难以推进。比如天河区凭借交通、靠近市中心及南方人才市场等优势,成为当之无愧的群租房集中地。其中,石牌、上社、岗顶、体育西等区域是几大重点区域,有不少冠以“求职公寓”、“家庭旅馆”之名的时租房、日租房,有房东更表示,只要交点押金,住客有没有身份证都可以入住。
乱象1
“日租房”广告随处可见
地点:五山路、石牌村
在五山路华农大门口随处可见校园短租公寓广告,房东介绍,赶考的、培训的、来玩的,想省钱的都可以住公寓。周边的大学学生说,毕业的时候,有人也会找便宜的公寓“过渡”一下。
记者在石牌东路穿梭走访发现,出租信息栏上“短租”、“日租”“有房出租”、“女生床位出租”等花花绿绿的小广告贴满了整个信息栏。只要在几处稍微逗留了一下,附近马上有人上前来问询,是否需要租床位。
在石牌村,巷子里的墙壁上、住宅楼铁门上、电线杆上仍然是贴满了各种招租小广告,且位置更为明确些,其中不乏群租房。
这些区域的群中房经营者,不少都是居住在这里的本地人。他们将自己的房子改造成一套套功能齐全的小屋子,以私人房屋的名义出租,里面摆放着多张床位。里面的居住条件较差,底层出租屋几乎照不到阳光,窗户甚至无法完全推开,待在屋里必须开灯。
还有一些外地人充当二手群租房中介,车女士就是其中一员,她目前就在石牌村经营着一间群租房。房子开门就能够看到充作厨房的狭小阳台,隔壁是不到两平方米的卫生间。
往里走,大约25平方米的客厅内抵着三个角落放置了三张双层架子床,每张架子床前都有一张大小不等的书桌,堵在过道中间,地上插线板、电线、数据线缠绕,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地抬脚。
最里面是10平方米大小的卧室,也放置了两张双层架子床,除此之外还有书桌、衣柜,也是摆放得满满当当。车女士两年前从房东手上租到这间房,之后就布置成床位房出租,自己就住在里面。“290元一个月,拎包入住,水电费、网费、垃圾费等都是均摊。住在这里的都是附近上班的女生。”
乱象2
遮掩躲藏,群租短租暗潮涌动
地点:体育西、岗顶
与五山路和石牌村相比,体育西和岗顶相对低调很多,这些敏感区域的群租房通常都掩藏得极其神秘。
在体育西的六运小区,记者一连问了几个居民,他们都表示不知道附近有群租房。最后记者只得拨通了蚂蚁短租网上提供的联系方式,不一会儿,房东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介绍,这里的群租房不会有任何出租标识,周围居民也不会知道,通常都是事先和租客约好在地铁体育西路站某个出口等,再派人去接,这已经成为这个区域的行规。
在岗顶龙口东路小区,来自安徽的房东小刘拥有一套不足70平方米的群租房,包括他和他的一群朋友,里面一共住了近20个租客,目前还有几个床位正在对外招租。
“这房子是我向朋友租的,租期两年,租金每月3500元,押二付一。”小刘毕业于安徽大学,在IT行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月收入过万。他搞群租房主要就是为了兼职赚钱,为了改装这套房子,他投资了近2万元。现在每个床位每天收取25元,每个月收入大概有八九千元。不到半年他就能够收回成本,还解决了自己的租房问题。
记者在这个区域发现,不少住宅楼下都张贴了社区居委会发出的通知,要求出租屋屋主在9月底前完成出租屋大排查大整治及验收工作,并对逃生口、灭火器、住人阁楼、住改商等情况提出具体要求。
然而记者接触的房东几乎都对其“视而不见”。在走访的过程中记者看到,群租房普遍有堆放杂物现象,且室内均无任何消防安全器材。
“整治不会有太大影响!”这些群租房经营者纷纷表示,早前就听过广州要整治群租房的消息,但他们并不担心自己的房子被整治,“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群租房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有人群需要。”
他们认为,广州上一次就搞过“房中房”的整治,处在敏感区域的群租房不但在宣传上低调了很多,而且往往在面积上打擦边球。比如,虽然屋内摆满了床位,但是可以解释很多铺位不住人,只放杂物,在人均面积也就保持在5平方米这个界限上下,不违反法律规定。
乱象3
二手房东:月收入三四千元
地点:上社、员村、新陶北街
天河上社上景园小区紧挨着城中村,需要拐过几条内街才能到达,在街口的小黑板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租房信息。
在一个小区楼层里,一间住了二十多人的群租房隐匿其中。该群租房室内面积大概在120平方米左右,4室1厅1卫,每个房间有3个上下床铺,共6个床位,只接收女租客。
房东介绍,现在正是租房旺季,空调房已经住满,只有非空调房还剩下两个床位,空调房里的空调只在晚上十点以后才允许开。房间所谓的洗澡间,其实就是将原来的卫生间隔成两间,另外一边则用卷帘当作遮掩的“墙壁”。
记者看到,由于室内把厨房、阳台都打通了,虽然客厅过道、阳台角落堆满了杂物,大厅仍显得相当宽敞。大厅也摆了一个上下床铺,正对门口的地方,挂上了一道用旧窗帘布制作的屏障,掀开屏障,里面又是一个上下铺。
这样的群租房,住一天要25元。如果是月租,空调房住一个月500元,非空调房要450元。
员村一带同样是群租房的密集地,一房东告诉记者,这里的住户主要是在珠江新城的上班族以及广州琶洲会馆的参展人员。“每年广交会我们这里的床位价格都要上涨一倍以上,最高的时候一个床位每晚要100元。”
在新陶北街一小区三楼的一个群租公寓,开门就看到客厅内一张大帘子被拢到一边,里面四张靠墙而放的架子床,上下铺均挂了蚊帐,中间紧凑摆放了6张小桌子,上面搁着几台笔记本电脑,地上各种插线板、电线、数据线杂乱。
这间三室一厅只有大约60多平方米,另外三间房间分别放置了三张、两张、一张架子床,总共摆放了10张双层架子床,20个床位。仅有一间房安装有门,作为女生房出租。目前入住男女加起来已经有16人。
来自江西的陈和(化名)在这里租住已经有半年时间了,“刚来到广州就住在这里,当初是因为对‘水边吧戏剧(暨南花园小区内)’感兴趣,所以选择租住在暨南花园附近。而且这里生活工作还是挺方便的。”
二房东孙先生目前就在地产中介工作,这套房是他“创业”的开始。“三年前租了这套房,我自己也住在这里。这里每年都会检查,你看门口就放有灭火器,一直都没有问题的。”
出租这样的群租房,除去自己交租和前期安置设备的投入,根据入住人数的不同,孙先生现在每个月可以获得3000—4500元的收入。
乱象4
换副马甲,摇身变“求职公寓”“家庭旅馆”
地点:天河北、京溪、上下九区域
在网上一搜就能找到很多珠江新城短租房的信息,有中介代理的,也有非中介放租的单间。“24小时热水,配空调、宽带、冰箱、电视、洗衣机、厨具……”这是珠江新城各大高档社区里面群租房的介绍,他们均被贴上“短租、日租”的标签。招租人均直言不讳,只要交钱,没有身份证也可以入住。
在天河北等中心区域,则打着“求职公寓”旗号的群租房占了大部分。居住在这些“求职公寓”里面的,主要是来穗找上学、工作或已经工作的大学生或上班族,偶尔也有来广州穷游的驴友,以及参加公司培训的员工。
在天河区域,能够轻易找到大量家庭旅馆和求职公寓。求职公寓,又称为大学生公寓,有别于青年旅社的群组环境,主要是为求职大学生提供临时居住的地方。但由于大部分求职公寓都没有办理营业执照,属于非法经营,在管理上存在盲区。
在白云区京溪南方医院附近,同样分布着类似的群租房,不过一般冠名为家庭旅馆。比如一间名为“红人青旅”的群租房里,10平方米的房间里,分布有6个床位,共4个房间,即使加上客厅的30多平方米,这里的人均居住面积依然不足5平方米。
当记者提出要去看房时,房东警惕地拒绝了,“我们只接受网上预订的,不在网上预订,我们不能将联系方式告诉你,这是网站规定。”当记者询问该租房是否正规时,房东回答:“广州这种都是属于家庭旅馆类型的。什么叫正规?我不太明白。要正规,你就选择国际青旅,整个广州只有两间。”
这种所谓的“家庭旅馆”式群租房,通常是男女混住,除了单薄的卧室房间门,男生房和女生房没有任何隔开。记者到达白云区另一间群租房时,房东尴尬地让坐在客厅里打赤膊的男租客穿好衣服。
在荔湾区上下九附近的社区内,打着家庭旅馆式群租房的情况更为严重。一些居民将三四层的房屋隔成一间间仅有5平方米大小的出租屋,每一层楼就有6—8间房,每间房靠墙安上两块木板弄成上下铺,并在房间里面隔出一间不到2平方米大小的卫生间。这样的一个铺位价格在500元到750元之间。
记者进出了5栋这样的楼层,发现每栋仅剩2—3间房还没有租出去,来看房的人几乎每天都有,租住在这里的多是在上下九做销售、餐饮服务的低收入年轻人。
■整治成功个案
天河新塘街道办:
各路人马配合管理,整改成效初显
天河区新塘街附近有多个科技园、软件园、技术学院,大量没有住在员工宿舍的工作人员选择在其中的城中村租住。
新塘街流动人员与出租屋管理服务中心管理员李生(化名)告诉记者,新塘街附近的群租房现在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新塘街3500栋出租屋,流动人口大约有6万多。管理起来确实很困难。今年起,我们帮出租公寓等都安装了登记入住平台,入住一个登记一个,反馈到我们的系统里面。”另外,流管中心的管理员、派出所的公安都会不定时上去检查,每个星期都会向上报清查数据。
在消防安全方面,多数采取口头警告和没收大功率电器的手段进行管理。“有乱接电线、用多个大功率电器的,我们都督促他们整改,跟房东反映,容易导致线路短路的电器我们见到都会没收,有些承租人能理解,有的不愿意让我们收的就让房东去协调。房东听到我们说的这么严重,都会去叫他们不要用。冰箱、洗衣机之类的我们就要求一定要插到墙面三孔插座上去,这样安全系数高一些。”李生向记者说道。
“之前有两栋房子存在‘房中房’的情况,住在里面的都是附近的学生,后来整改之后都搬离了。现在群租房现象基本没有了。”新塘街新园社区居委会主任单文锋一直在进行社区出租屋整治工作,居委会每年都要召开房东大会,了解他们的出租屋在消防、人员安全等方面的情况,“目前情况一直都挺不错”。
新塘街家庭综合服务中心社工张兴隆一直负责社区出租屋信息的收集工作,就他了解的情况来看,“‘房中房’现象有,但是很少,比如一个两房一厅的,改成三个单间,安上小门来出租,不过每个单间都有30多平方米,一般就住1—2人。”
▶专家说法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彭澎:
整治宜疏不宜堵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彭澎介绍,目前在珠江新城、天河城周边的城中村有很多群租房。因为城中村被改造,大批低收入人群需要居住。很多业主或者二手房东就把楼梯楼或者早期的电梯楼改造成群租房,里面经常住了很多人,都是上下铺的,甚至比大学生宿舍的密集度还要大。目前广州群租房这种现象已经从城中村向一些老旧的住宅区开始转移,尤其是在广州中心城区。
彭澎认为,一般这种群租房都是私人在出租,对私人出租床位这种做法的定性不好把握,里面有法律的灰色地带。目前他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出租屋管理相关的条例,但是专门针对群租屋的条例还没有,管理适用的法律法规不是很清晰。
彭澎建议,广州治理群租房应该坚持疏堵结合,特别要重视疏导。广州要建更多便宜的出租屋,政府建设的公租屋也要向外来人员开放,因为公租屋属于保障房的概念,外来人员是享受不到的。
还有就是要让城中村主体来引导,政府、街道来配合,因为这里存在着经济行为的问题。棠下等地方存在“白领公寓”、“学生公寓”的出租屋,就是村集体把一些旧楼改造,成为像学生宿舍式、价格低廉而相对来说比较有保障的出租屋,他们在消防、酒店式管理等方面有一定的保障。
彭澎称,应该鼓励这种公寓式的管理方式的出租屋。价格低一点,简陋一点,但起码住着不会太过于拥挤。政府对于这些楼宇的改建可以提供一些程序上的方便,在税收方面进行减免,可能村里面就会积极去做这样的事情。
广州整治群租房,可以从消防层面、人员登记方面来说他违规。但是底层人员的住房需求必须得到解决,光是查处“一刀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广州很多地方都招不到服务员,服务质量下降。但是又没有办法满足他们基本的居住需求,这确实是两难的。
“如果仅仅只是堵截的话,没有提供合适的居住场所,反弹是必然的。”彭澎说,供求关系就摆在这里的。700多万人,收入就这么高,如果收入就一两千元,你如果几百元不能解决他们的居住,那他们必然就要去住群租房了。
■名词解释
“群租房”
人均居住面积低于5平方米、日租、时租、房内设置住人阁楼和3层以上床位的出租屋等五类情况均被定性为“群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