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怀念宁城中学

 尽管我以自己的工作能力和积极的教学态度、良好的教学效果，赢得了学生的尊敬和信任。但事情没有完。这是一个多事之秋。上世纪的87年上学期末，即我到校前，原任校长退休，新校长还未有确任，新局（即曾与我争吵过的那位同学）任了他的一位心腹做负责人或叫召集人暂代校长职责。真正的校长到任时已是87年的10月中旬。原负责人委任为副校长。我的做教导主任的周同学在88年上学期6月时候不幸病故了。一学年结束，88年的暑假来临，领导开会，要安排教职工下学期的工作。原负责人以我入校时的调令是教务员身份，作尚方宝剑，坚持安排我做教务员。没有人表示异议。这就是我将要面临的命运。所谓教务员，是后勤人员的一种，学校出勤补贴及期终和年节钱物的分配或奖金都要低一等，都不列入教师行列，甚至还有没有教师的资格或是否可以申报教师某一职称都不知道，都有不稳定的因素。它的工作就是用字盘打字印刷，或用钢板刻腊纸印刷（那时还没有电脑打印那回事），印学校所需的文字，如计划，规章，各种条文，及教师交来的学生的复习资料，试卷，公开课的教案等等，这是一个众人姑婆的工作，全校教职工，谁都可以给你发号施令，指手划脚，给你任务，布置工作。工作没完没了。做得不满意或不及时，谁都可以斥责你。这种工作又累，又受人歧视。原来的教务员，因不堪重负和横遭白眼，而愤然辞职，宁愿到乡下去教小学。我要接替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工作。我将面临的处境和结局，与前任的教务员会有什么两样？你说惨不惨！当我知道学校作出这样的安排决定后，我的心在紧缩，在发冷，在发抖，在下沉，精神好像失去了支柱，似乎在崩溃，生活变得昏暗，没有光明前景，不明白太阳为什么照不到我身上，我充满着疑虑和恐惧。李白曾歌蜀道难，行路难，我觉人生之路更难行！按以往的经验判断，领导都是圣人，不管是人事调动或工作分工，要他们改变已作出的决定，是异常艰难的，似乎还难过“挟泰山以超北海”。他们为维护的自己的身份和权威，还有尊严，他们绝不肯轻易向下属作一些让路的。除非面对利益或杠杆。我已作了最坏的打算，我准备辞职不干，到社会去找点生意做，以此度日谋生。但事情未到最后关头，我又不肯轻易放弃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不仅仅为自己，我还可以为我所热爱的教育事业，在教坛上贡献出我以前苦心孤诣所学到的东西。我准备作最大的努力，往最好处争取。两手准备。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看看能不能改变领导对我工作安排的决定。

        在一天下午，我到校长的家里去找他。我知道我此次行动重于泰山。我直截了当问校长：“下学期，我的工作怎样安排？”他说：“让你做教务员。”我问：“为什么？”他说：“你原来的调令就是教务员。”“还有其他理由吗？”“我到校的时间比较短。其他领导比较了解。是他们调你来的，是以教务员身份从局长那里把你要来。教务员这个角色比较难找。你比较坐得着，大家都认为你做教务员比较适合。这是集体决定的。陈校长的意见比较坚持你做教务员，是他和周主任向教育局要求将你调来的。陈校长认为你做教务员比较做教师作用更大，而且你的字写得比较好，正是做教务员所需要的……”

         校长好像毫无改变决定的意思。“我不想做教务员。”我明确地说。“调令是人写的。你是人为什么不能改变调令？局长对我有偏见。以需要教务员为由，将我调来宁城中学，是周主任的主意。不用这个主意，局长就会不同意。周主任对我有过承诺，只要缺人就不会让我当教务员。如果没有那个承诺，我是不会来的。我是明白地告诉过他的。周主任虽然死了，但陈校长应当知道他对我的承诺。陈校长是局长的心腹，他是同局长一个鼻孔出气。我报到时，刚好有一个语文教师被批准跳槽调走了。就决定让我上语文课。那时你还没有到校。我已经教了一年语文，原来一直都是教语文，现在并没有多出一个语文教师。为什么要我改行呢？入校一年来，工作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我住校外，不论早上或下午，即使刮风下雨或在寒冷的日子里，第一个进办公室的就是我，即使无课上，我也在办公室工作到放学，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几乎每天都如此。我的教案，反映我的备课怎样，你们每月都检查，情况你是应当知道的。教学效果如何，可以向学生作调查。好的教务员难找，好的教师同样难找。有责任心谁都坐得着，没有责任心谁都坐不着。我也不是生来就坐得着的。后勤应当为教学服务。没有理由叫教学的人去做后勤。我的钢笔字写得还可以，但刻钢板字我还未入门。拾字粒打字，我根本不会，要学，也不知要多久。但读师专中文函授，在广宁班五十多人中，我的成绩却是第一的。同在这个函授班毕业的教师，有在重点中学任教的，有在教育局当领导的，也有好些人当中学校长，小学校长，做教育办主任的，同班的函授同学在宁城中学也有三个，成绩都在我之下。我教学将近有二十年，教务员我一天也没有做过。今年三月经考试,我取得了《高中教师教材教法考试合格证书》——广东省教育厅制——发证单位——广东省广宁县教师进修学校（盖公章）。教学与做教务员，对我来说，孰重孰轻，孰长孰短，你应当识得判别。用其长而不用其短，是领导之所长，用其短而不用其长，则属领导之所短。”“好了，好了，你是在教训我。”校长听得有点不耐烦，也不高兴。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完。“哪里敢！我说的是心里话。如果一定要我当教务员，我准备辞职。分工分到迫使教师辞职，作为领导也不算高明！”“你是在威胁我！”“不是威胁你，而是真的！你说你不了解情况，我对你说了那么多，现在你应该了解。你是第一把手，你不应当为别人所左右，你不行使你的权利也是失职！分工不应当是强迫的。要改变教师原来的工作，最好先听听教师本人的意见。”“我准备开会再讨论研究。要改变决定，也要听听其他领导的意见。不能光责怪我！”

        近开学时，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原来坚持要我做教务员的个别领导，为免税，背着校长以学校的名义在校外做些私事以谋利。校长知道后，坚决要求上级将他们调离本校。开学时再没有提要我当教务员了，安排我跟班上高三的语文课。结局虽然没有我原来所想那么坏。但却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给我的人生留下了长长的阴影。同样也使我以后为此而付出了很多磨难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