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爱情之大爱书写

冯晓澜

侯波的农村系列小说，既接地气，书写乡村原生态，深切关注行走于乡土上活生生的人，同时，也不回避发生在那片土地上的尖锐矛盾。他总是以尖锐矛盾为故事的框架和叙事动力，着力书写的却是乡村人朴实、诗意的生存境遇，传统文化伦理的流失、信仰的迷失，以及人性的美丑善罪与人情冷暖。侯波中篇近作《2012年冬天的爱情》（载《当代》2014、5），对乡村现实的书写有了进一步的发现、拓展与书写。

篇名看似书写“2012年冬天的爱情”，其实这只是故事的外壳，实则通过一桩截访事件一波三折出人意料之演变，以乡村生活的复杂丰富，演奏了一曲“敌对”双方，因将心比心情感之灌通，由“敌视”而达自省、和解之温暖的交响曲。这和解不是矛盾的解决或淡化，而是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更深切的理解和认知。

当下之维稳，成为各级政府的头等大事。堵截上防成为“防火防盗防上访”三防之重中之重。特别是当遇上国家重要会议期间，小说里的乡政府自觉将截访当成头等大事来抓。故事的主干是两个年轻村官小董和春天，为预防和堵截上了名单的一对夫妇上访，而被乡政府火速下派到村，进行24小时不离视线的贴身跟踪。为此，两个村官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努力，或近距离接触试探，或选点用望远镜瞭望，或施计偷看那对夫妇的皮包是否有上访材料，或驾摩托尾随跟踪。他们在斗智斗勇气的监督跟踪生活中，既不辞辛劳，也感到新鲜刺激，更为对方生活在监视之下而心生歉疚。在作者笔下，山川风物，人情世故，均富有诗意。特别是那对老夫妻其温暖的夜晚生活，更令这对偷窥的年轻人心生羡慕，同时，也照亮、温暖并催生了这对年轻人爱情之旅的萌芽。后来，这对年轻人才发现他们的所有举动，见证的无非是那对老夫妻的奔走，或是打理自己的庄稼，或是去邻村帮亲戚秋收，他们二人不过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脱离群众之盲目折腾，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妻的抄抄写写，并不是搞上访材料，却是抄的耶稣歌。这折射出乡村文化阵地的失守和乡村基层组织的缺位。最后，追击上访途中出车祸的小董，却被截访对象所救。那对老年夫妇不过是去做礼拜。这真相令人啼笑皆非。几天的折腾，让躺在病床上的小董其内心波涛汹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有愧疚，有反思，有觉醒，有成长，更有爱情收获的甜蜜。总之，他和春天，对农村有了不同于政治符号的生冷僵硬的深切理解与清醒认知。

这篇小说因其乡土风景的诗意呈现，因其地方戏曲的引用与人物环境形成互文而推进故事情节，因其人性之美的闪光而更凸显出温暖明亮的色调。它不仅书写和展示了两段爱情的历久弥新与萌芽成长，而且，它还以其大悲悯写作姿态、鲜活的人物塑造以及细腻的心理刻划，书写出乡村丰富的肌理，超越了单纯感人的爱情书写，从而，闪耀着理解沟通的大爱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