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父亲来电，徐家汇的姑姑因患肺炎并发症今天去世。她不是我的亲姑姑，父亲没有兄妹，她是我的表姑。她原来有一个哥哥，听说解放前，给日本人的飞机炸死，她父亲早逝，和母亲在上海相依为命。姑姑七十多岁，在现代应该不算长寿吧！没有太多悲伤，感叹人生苦短、虚无！她的一生忙碌工作、操劳母亲，生养了三个男孩。退休后生乳腺癌，幸运地活了十几年。想起没有结婚时她和蔼、可亲的笑脸、话语。逢年过节，我们兄妹喜欢到她家去作客，总是有所盼有所得，那时她和母亲二个人生活着，简单、轻松！每次从她们家回来，口袋里一定会装着姨婆（她母亲）送我们每人一卷的水果硬糖，在我们童年眼中，那是奢侈的。后来她和在气象局工作的大学生恋爱、结婚，来我们家作客，买来的礼品总是高档、时兴。记忆最深的是她送我们二听在当时很时少见的奶油威化饼干、麦乳精。那味道是那样的香浓可口，以至现在回味起来，还是那样的余味袅绕！我工作她送了我一块小花，灰底素色的真丝面料。我做了条款式新颖的连衣裙，给我做裙子的广东张师傅说，穿着象文工团出来的人，窃喜！

张师傅文革时被划为地、富、反、坏、右一类的小业主，在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了几年，在那里他认识了许多文革前有头有脸的干部，出来以后的他“路道“很粗。那年代紧张的电影票都是由他去搞定，单位附近的食品店，饭店他都认识人，冬天涮羊肉，夏天冷面，总是由他带着我们去吃，吃得我们满载而归。要知道在食物贫缺、商品紧销的日子里，那是多么令人神往啊！那时单位纪律很严，只有他可以稍为的自由散漫，因为单位领导平时走走“后门”要用他。他在劳动改造时捞下了胃病，季节转换时，看到他总是畏缩着身子，二手捂着胃，一脸的痛苦。他身高一米七，戴着付眼睛，五官还算端正，一口流利的广东话，还会几句洋径邦英文。他老婆、儿子都很矮，四个儿子只有一个大儿子超过他。也算他最有出息，改变开放后，随单位去过日本。其他二个儿子娶的媳妇都超过张师傅，也算缺啥补啥喽！他有亲戚在阿根廷，那时他还有个矮儿子没有对象，准备送他到阿根廷亲戚那里去，曾经想把他介绍给我，如果他长得高点，我就会……唉，没缘份哦。退休以后，张师傅活跃、风光了一番，作为技术人员被聘用，钱也赚了不少。好景不长，退休没几年的他，某天突然脑溢血离开人世。

那条连衣裙，十几年后被我改成了一件无袖的圆领上衣，偶而在夏天穿，素净、凉快！三十多年了，物是人非！愿姑姑、张师傅天堂安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