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木棉花

王剑冰

一个女孩走在一片花海里，女孩也变成红的了，远远看去，一棵树和一个女孩那么鲜明与靓丽。

树好多年了，有人说超过了一百岁，女孩只有几岁，还梳着羊角辫辫。女孩捡起一片花瓣，又捡起一片花瓣，头上的花瓣还在不停地落下，像落雪。女孩捡不及了，抬起头来向上看着。姥姥来了，笑着说，等着吧，不急，一会姥姥帮你。  

生花的季节，东涌的花开得到处都是，开得最高的是木棉花，开的最艳的也是木棉花。木棉花每年的春天都开一次花，错过这个春天，就错过了整整一年，所以木棉花每一年都隆重地盛盛地开。

姥姥跟女孩说，她在这么大的时候，也在树下捡过鲜红的木棉。女孩愣住了，姥姥也当过小孩子吗？姥姥还没有这棵树大吗？姥姥说，生妈妈的时候，还用过木棉花泄过火呢，女孩问，什么是泻火，姥姥说，就是发烧要退热呗，你前一阵子不是还打针了吗？女孩说，那我就不打针了，我也要木棉花泻火。姥姥说，好啊，咱们捡回家晒干了给你备着。

女孩再次把头仰起来。

木棉花开起来的时候，很多的人来看她，就像看出嫁的新娘。看她满头满身都戴了花，红红的艳妆缤纷。人们看着就心里欢喜，觉得一年都有好事情。红红的花落地的时候，一地都是红色的羽翅，随着风飞。人们不舍得被风吹走，一片片捡了带回家去。那是能够带来吉祥的花。

悄然的下了一场雨，木棉树更是鲜丽了，远远看去像一面旗，扬在东涌的上空。

晚间了，太阳的余晖一点点散去，人们三三两两来到树下，说着木棉花，说着东家长李家短，说着吉祥围和鱼窝头，说着曾经的一条小船和一群在水中苦干的人。没有过去的勤劳怎么会有今天的收获？没有以前的苦痛怎么会有现在的香甜？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梁叔家的成子同李婶家的杏儿。李婶可是个厉害人，年轻时还跟梁叔家闹过事理，怎么的两家就走到了一起？有人就说，还不是扒龙船扒到一块了，梁家成子是男龙船队的，李婶家的杏儿是女龙船队的，两人经常参加比赛。男的比赛女队就喊加油，女队赛了男队就加油，就这样加在一起了。有人插话说，还有呢，好像是杏儿划船掉到水里去，成子抢先跳下去抓住了杏儿，杏儿就跟了成子了。是呀，那感情就深了哩。现在梁叔和李婶也没事了，梁叔还去过李婶的家里。

正说着，一个俊秀的女子走了过来，见了人就叫，有人认得是杏儿，就偷着告话，有人就使劲用眼睛瞅，瞅了前头瞅后头，瞅得杏儿脸艳得像红棉，赶紧地飘走了。杏儿前脚过去，后面成子就来了。原来是人约黄昏后，不巧被人说着又看着。

有人说，看看，还真是一对好人儿，怪不得谁都瞧得上谁，那是木棉配英雄树，本就该着是一家。人们就笑起来，笑声把一些花瓣震落了。

木棉树是东涌百年的见证，多少年里，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来，木棉树总是让人有一个好念想。

小女孩又在树下站着。

春天了，木棉花张开了嘴笑着。她每一年都看到了不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