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水城”——暴雨后的驻地

圭亚那四季不明，只有“旱季”和“雨季”之分。首都乔治敦位于德默拉拉河的东岸，北濒大西洋，地势低洼，地面高度低于海平面1米，在大西洋潮位高时，经常受到水淹的威胁，因而筑有海堤和排水系统。

从第一次看到海墙起，我就心存疑虑------海水是否会越过海墙倒灌入乔治敦？询问当地人，都说不会的。但是查了文献后，发现历史上曾经记载过，17世纪荷兰人统治时期曾经发生过海水淹没金斯顿至欧格勒大片土地的一场大灾难。于是，荷兰人从1853年起开始修建海堤，现在这座称作“Sea Wall”的大堤沿着圭亚那的东北海岸延绵近300英里，蔚为壮观。“海墙”也就成了荷兰殖民统治留下的最明显的特征，赋予了乔治敦一些荷兰式风格。大概由于这个缘故，来到圭亚后，我做的第一个梦就是乔治敦被大水袭击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吧。

昨天是我们到达圭亚那半年的日子，天公送给我们一份“厚礼”，那就是-----连连的“倾盆暴雨”。

凌晨一点不到，天空突然像水龙头被打开了一样，大雨哗哗下来得让人猝不及防，犹如一粒粒子弹从天而降，那么快，那么猛，打在屋檐，击在窗外，落在地上，发出嘀滴答的响声，把我从梦中惊醒。那些在地上咆哮，张着嘴巴不言不语的雨，一句话被另一句话打断，那些只用句号不用逗号写诗的雨，一直以这样速度，干净利落地下着。忽然感觉有雨丝从床右方屋顶空隙处飘落下来，我知道又漏雨了，而且不止一处，床前那道门（通向阳台）会不会灌水进来？起床一摸，门下湿漉漉的地板夹杂着湿漉漉的沙子，一下子记起Alley（住处的保安）已经在门前堆放了一道沙墙防备雨水倒灌了。三点多，突然听到楼下饭厅传来的嘈杂声，原来雨水越过门口一尺来高的沙袋灌进一楼的室内，楼下的男同胞们起来往外舀水。想起连续数夜被急风暴雨所惊醒，想起我们的房子在风雨中飘摇，漏水、渗水和灌水，想起杜甫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所有对雨的美好思绪，顿时烟消云散，面对现实，想到的就是如何把雨挡在屋外。

清晨起床漫步到窗户边，只见地上的积水到处都是，俨然成了“威尼斯水城”， Alley在主要过道已经搭起了“木桥”，方便我们进出，真是一位勤恳敬业、热心助人的年轻小伙子啊！走上阳台，仰望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原以为会很惬意，然而却没有找到那份凉爽，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闷热。空中的一大片乌云，贪婪地吞噬整个大地，空气中夹杂着那份潮湿的热气，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可以说是一种强烈的压抑感，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仿佛要窒息一般的感觉。雨还在下，酣畅淋漓地下，瓢沷一样的雨像珠帘一样地落下，地上一片片的波纹荡漾，一片片的白花花令人目眩。雨的声音很大，哗啦哗啦的，像有很多人从高处泼下来的水，打在臂膀上觉得很疼，一会儿就会让你湿了全身。

上班的路上，看见沿路的河与河岸只剩下5～10mm了，真有点害怕水淹上来怎么办？尽管我们是越野车，但是两位司机还是把车开得十分谨慎，路上随处可见大片积水。到了中午的时候，仍然不见有转晴的迹象。天空依然如故，只是给人的感觉是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仿佛要把人包裹起来。这跟早上的闷热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天空的云分布的乱七八糟，什么形状皆有，给人一种乌合之众的感觉，云的颜色，既黑又灰且中间仿佛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红，我想即使优秀的画家也不一定能够勾勒出这样复杂的画卷，是我无法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哎！多么漫长的一天呀！“度日如年”大概就应该用在这里比较贴切。终于到晚上啦！雨停了，我走到阳台上去取东西，略微感觉到一丝轻风袭来，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仿佛这一刻是期待已久的，又像是感觉一定会来的。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不知下一场雨何时来临啊？

晚上坐在室内，随手拿来当天的报纸，得知在一些地方仅昨天那一场雨的降雨量就超过200mm; 在暴雨袭击最严重的地区，水深已经达到成人的膝盖；妇女站在厨房小腿深的水中做饭；椅子和床浸在水中，受累区域的人们不能在这儿过圣诞节了。“我已经开始准备过圣诞节了，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位居民说；因为家中农田被淹，生产商品作物的农民已经感觉到压力了，家禽饲养者在计算着三天来死亡家禽的数目，村民站在深水中捡死鸡；太迟了！机器正在清理德默拉拉河的东岸Nootenzuil阻塞的排水管道；这是一场比三年前的特大洪水更大的灾难；部分居民抱怨有关部门对洪水未予足够的重视; 现在的降雨量超过了排水系统的能力和规划；政府已经采取措施减少洪水带来的危害；政府已经耗时以确保清除水道中的杂草和其他天然障碍物；曾经有些河（水）道引进了海牛，用以清除河道中的杂草，但是人们捕捉和杀死了它们；旱季有些人将水道当垃圾箱；建筑工人倾倒建筑垃圾在水道上，一些承包商甚至堵塞水道，在上面建桥通向自己新的建筑工地；目前所有的水泵和挖掘机都已经用到洪水袭击地区了；根据预算，今年清理水道需要花费1.7亿圭元（8500万美元），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水文气象办公室官员在记者招待会上警戒-----圭亚那地势低洼，将会遭受更多的洪水和雨涝灾害。

看来，圭亚那的“抗洪救灾”是“任重而道远”啊！我们应该有更多的心理准备，承受进一步的洪涝带来的一切！

                                            December 12,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