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圣诞节之前，心外科的医生都会自掏腰包送给我们一干为他们的研究事业贡献力量的人每人一件礼物（当然是由秘书们代为办理）。大概是经过婆婆妈妈等女将投票表决，过去几年的礼物一直是秋冬季节的薄外套。

不要像我第一次一样一听到衣服就把事情想得太美了，因为拿到手会有从云霄直接栽进泥土的感觉--过去4年拿到的，不管是开衫套头衫夹克衫，几乎全部属于中国小城镇城乡合作社勉强有人光顾的不分男女的中老年款式，无一例外。诚心倒是可鉴，每件都是为我们量身订做尺寸和颜色，还经过特殊加工，胸口赫然印着“美耀医疗中心心外科”。于是我不能扔不能送人不能拒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每年壮大着队伍慢慢占据我美丽衣橱越来越多的空间，成为那里最灰暗的一个角落。

今天又被部门经理通知领取礼物了，说“你是最后一个没有拿的了，赶紧哟！”。去到秘书办公室，一个女同事用殷切的目光迎接了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今年拿“礼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仪式。我的余光瞟到桌子上一件很难看的灰色中性绒毛外套，说“我猜这是我的？”她两眼一亮问“你订的什么颜色?”我想了一下，说“哦，应该不是这件，我报的是黑色。”她眼中的亮点立刻消失了。其他同事笑起来了。原来她觉得黑色更好看，所有同事中只有我和她是加小号，本来她存着一线希望指望着我不记得自己要的颜色呢！大家爆发出一阵笑声，她也笑，笑声中夹杂着一些遗憾。我笑了，--居然有人真的会穿这样的衣服啊，然后抓过那件灰色外套说，既然你喜欢黑色，就留着黑色的吧。这位女士好像是得到了她今年圣诞节最好的礼物，快乐得快要蹦起来了。而我就是她的圣诞老人，借花献了个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