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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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松
海棠朵朵/文
下班回到楼下,正要进楼道,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和问候从一楼右边的窗内传来,我便知魏嫂终于回来了。
魏嫂住一楼西户,她的丈夫是一位小学教师。魏嫂生性爽朗、大方,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楼道里的邻居们谁家有困难,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热情的双手。她心直口快、大大咧咧,是我们楼道里公认的“话匣子”、“开心果”和“雪中炭”。
魏嫂没事的时候习惯于站在她家的窗户边上观望窗外的风景。每当我们楼道里的邻居下班回来,她总会透过窗户向我们打招呼,我们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魏嫂没有固定工作,为了供应两个女儿上学,她摆过小摊、做过清洁工、开过“小饭桌”。但无论做什么,她的善良和大方总会人留下美好的印象。
可是,大半年来,“小饭桌”暂停了,我们也很少从她家窗外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了。她生病了,而且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病。自从得病后,魏嫂常去的地方便是医院,手术后化疗的过程比较长,要定期地去医院打化疗针。
今天,重又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竟有些久违的感觉。
我赶紧摁她家的门铃,想去看看她究竟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位身着红色棉子袄的女人出现在我眼前,是魏嫂。但瞬间,我就被她的模样给吓住了。原先那头亮丽的黑发不知何时变得灰白、稀疏,头顶上白色的头皮隐约露了出来;原本那红扑扑的有光泽的面容也变得苍白憔悴。
这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魏嫂吗?我惊呆了,一时无语了。
“不认识我了?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赶紧进来,外面冷。”魏嫂的招呼声将我从震惊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跟着她进了屋。进屋后,我在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她挨着我也坐下了。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身体怎么样了?”我怕揭她的伤疤,惹她难过。
没想到她却说:“身体好多了,不用为我担心,我的身体是钢铁做的,结实着呢。”
“少来了,钢铁做的,还会得病?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有些开玩笑的说。
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就对我说起她的手术经历。“说实话,手术前说不害怕是假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但转念一想,谁让自己命不济,得上了这样的病呢?生病就得治疗,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豁出去了。这样一想,我也就不紧张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她继续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上过手术台呢,这次总算过了一次上手术台的瘾。”我责骂她没心没肺。
“刚开始,医生对我说只是个小手术,让我不要紧张。听了医生的话,我的心放松了不少。上手术台之前,主治大夫拿一个药包捂住我的鼻子,然后我就啥也不知道了,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呵呵。等我醒来,才知道手术做完了,我的胸部被医生紧紧地裹上了绷带。”
一场手术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给轻松地描述完了。“也就是你,能这样轻松对待。”我伸出大拇指不无赞扬地说。
“呵呵,可不是嘛,做手术的是我,可更紧张的却是我的老公。”她笑着说。
然后,她略停了一会,抬头对我说;“等绷带拿下来,拆了线,我才发现我的整个右胸前的那团肉被医生全部割掉了。”我看出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明朗起来。
我向她的胸前望去,才注意到她的右胸扁扁的,与左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责怪怎会如此粗心?半年来,自己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只当是她真的做了一个小手术。
我有些心疼地问她:“伤口还疼吗?”她笑着说:“不疼了,都半年了,刀口处都已经结疤了。”她看到我好奇的眼神,对我说:“你想看啊,那我就给你看看。许多人都对这感到很忌讳,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其实这有什么啊。”说着,她解开外衣的扣子,把内衣从下往上撩了起来。她没有穿胸罩,但又一想,胸罩对她来说用处也不是很大了。
她左胸前的乳房硕大、丰盈、圆润,但是右胸除了一道长长的刀疤外,什么也没有了。那是一道怎样的刀疤啊?那道疤从右胸一直延伸到腋下,像一条长长的蚯蚓匍匐在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是那样的丑陋和刺眼。我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道疤,硬硬的。我赶紧抽回手。曾经是所有女人都引以为自豪的丰满和柔软,就这样被一道疤给扼杀了。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给震住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是难过?是惋惜?是同情?我已无法分辨。
看到我这种表情,她竟笑了:“没有吓到你吧?说实话,我也曾伤心过。可这又有什么啊,曾经嫌它是累赘,很碍事,这样一来倒省心了。”
都这样了,她竟然还能一笑而过,她的顽强和乐观简直出乎常人的想象!
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新上门女婿》,剧中钟慧的母亲陈卫红也是患上了这种病。陈卫红与疾病所做的种种顽强的抗争,曾使我无数次热泪盈眶。而今天,我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种疾病给人所带来的肉体上的伤痛和精神上的打击,我也真正感受到了魏嫂比陈卫红还要乐观、还要坚强。
“我们无法避免灾难和挫折的发生,但我们可以选择面对灾难和挫折的态度。”当厄运来临时,魏嫂没有怨天尤人,而是选择了用顽强、乐观和豁达去面对,她对人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病情,坦然对待痛苦的化疗过程。她虽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但她伟岸的身影渐渐地在我心中矗立起来。
我都不知道是怎样从她家里出来的。
我径直来到楼下,想让冷风吹开我纷乱的思绪。抬眼望向四周,整个小区里,一排排的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树叶被秋风和冬风扫荡一空,干瘪的树枝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中来回摇晃,一片萧索的景象映入眼帘,心情更加糟糕。
突然,我看到小区墙外的不远处,一排松树依旧绿意盎然。“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青松历经春夏秋冬、风霜雪雨,却始终以不变的绿色传递着春天的消息,传递着希望和力量。
魏嫂不正是一颗生命力顽强的青松吗?想到这,我的心情也就释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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