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才人故事注
宋·
王谠·《唐语林·辑佚》 吴慧
编译
【译文】唐武宗李炎非常宠爱王才人。武宗身材高大，王才人也像武宗一样个头高挑颀长。每逢武宗打猎取乐，王才人必定随从。武宗曾经让王才人跟自己一样打扮在皇家园林里打猎，两人骑在马上南北驱驰追逐，近臣有事奏报，往往误报于王才人，武宗竟以此为乐。武宗皇帝崇尚道教，把全国知名的道士悉数召至宫中。会昌五年秋，王才人对宣徽院的大太监说：“皇上天天面对丹炉，服神药，口口声声长生不老。如今身体变得很差，形像枯槁，道士们却说：‘脱胎换骨都是这样。’我真为他担心啊。”大太监坚持要知道皇上的身体状况，王才人忍着眼泪不敢实说。外人虽然不知道皇上的病情，但对武宗长时间没有出行打猎感到奇怪。会昌六年正月，将近百天武宗没有在紫宸殿听政议事，也没有在延英殿召见文武百官，朝廷内外才公开谈论皇上的病情。只要片刻见不到王才人，武宗就益发坐卧酸痛，愈加饮食艰难。一天，武宗仔细端详王才人说：“我现在气息微弱，情虑耗尽，看来要离你而去。”王才人说：“陛下正当年富力强，还曾服用不老的丹药，必定长寿无疆，为什么忽然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武宗说：“我和你能像和外臣一样吗？何必这样呢！如果不像你说的那样，我死了，你如何报答我？”王才人本想大声恸哭，又怕皇上受到惊吓，便说："如果陛下突然厌世，我就与你同日而死。" 武宗哽咽着闭上双眼，喘息片刻，忽然说："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做？"
王才人说："我将自缢而死。"武宗伸手取过一条丝巾交给王才人说："用它！用它！" 然后翻身向壁不再说话。过了几天，武宗病情加重，王才人一直陪侍左右，住在宫里，像平日一样妆饰艳丽、穿戴整洁。但她取出所有的服饰器物和喜欢的东西全都送给了身边的宫女，然后拿着武宗送她的丝巾回到武宗身边。当她看见皇上已死，便自缢身亡 。唐宣宗李忱继承皇位，追封王才人为贵妃，并下诏：与武宗同日安葬，陵墓置于端陵柏城西南。有人称说，王才人跟随武宗皇帝的灵柩在城中漫步，每天晚上朝着端陵方向焚烧纸钱和衣物，直到风吹火起才去了要去的地方。（《唐语林》引自《永乐大典》卷二千九百七十二）
[原文]武宗王才人有宠。帝身长大，才人亦类。帝每从禽1作乐，才人必从。常令才人与帝同装束。苑中射猎，帝与才人南北走马2，左右有奏事者，往往误奏于才人前，帝以为乐。帝好道术，召天下方士殆尽。五年秋，王才人谓宣徽使3曰：“圣人日日对药炉，服神丹，言我取不死。今身上变差事，道士称换骨皆如此，某独为忧也。”宣徽使固求变见状，才人忍泪不敢语。外人虽未知帝得病，但讶稀畋猎也。明年正月，不御紫宸殿4、不开延英门5向6百日，中外始公言帝病。顷刻无才人见，卧起益酸痛，饮食益辛苦。一日，帝熟顾才人曰：“吾气息奄微，情虑杳杳，将不久矣！顾以别汝。”对曰：“陛下春秋鼎盛，又尝服不死药，圣寿必无疆，何忽出不祥语？”帝曰：“吾与汝且同外庭臣耶？恶7用作行迹意！脱8不如汝所对，而千秋万岁9，何以报我？”才人欲恸，恐惊帝，乃曰：“帝若忽厌四海，妾当同日死。”帝哽咽闭目不喘息者少顷，忽曰：“诚如汝言，当何为？”曰：“妾止于缢。”帝引手取巾授才人曰：“以此！以此！”帝遂向壁不语。后数日，帝疾亟。才人久侍帝，归宿，浓妆洁服如常日。乃尽取服玩10与内家11，持帝所授巾至前，见帝已崩，自缢而绝。宣宗即位，赠贵妃。命与端陵同日掩。其圹在端陵柏城内西南。又有名12才人随帝灵驾13行慢城内，每夕望端陵焚钱帛衣物，风吹火燔所止。（《永乐大典》卷二千九百七十二《人
才人》引《唐语林》）
注：标题为本博自拟。
1、从禽：追逐禽兽，即打猎。如，《三国志 · 魏志 ·
栈潜传》：”若逸于一日从禽之娱，而忘无垠之衅，愚窃惑之。"
再如，唐张正元《临川羡鱼》诗："不应同逐鹿，讵肯比从禽。"
又如，宋苏轼《艾子杂说》："艾子有从禽之僻，蓄一猎犬，甚能搏兔。"
2、走马：骑马驰逐。如，宋孔平仲《孔氏谈苑》卷一："本犹虑其变也，檥舟三十里外待之。密约云：若事谐，走马相报。"
再如，民国邓家彦《狱中感事》诗："登楼有客非吾故，走马何从傲乃公。"
3、宣徽使：官职名。唐后期设宣徽院，以宦官充任宣徽使与副使。
4、紫宸殿：唐朝长安大明宫第三大殿。是皇帝与众大臣议事之所，亦是皇帝生活起居的内宫性质的殿堂。
5、延英门：延英殿始皇帝召见文武百官，听政议事的殿堂。延英门，即延英殿的大门。
6、向：接近、将近。如，唐白居易《东坡种花二首》：“东坡春向暮，树木今何如？”
7、恶：疑问代词，相当于“何”、“怎么”。如，《左传 · 襄公二十八年》：“恶识宗？”再如，《左传
· 桓公十六年》：“弃父之命，恶用子矣！”
8、脱：表示假设，相当于“倘若”。如唐李朝威《柳毅传》：“脱或回耗。”另如，脱使（倘使）、脱若（倘若）。
9、千秋万岁：婉称天子之死。如，《史记 ·
梁孝王世家褚少孙论》：“上与梁王燕饮，尝从容言曰：'千秋万岁后传于王。'王辞谢。”再如，《北史 ·
隋房陵王勇传》：“每思东宫无正嫡，至千秋万岁后，遣汝等兄弟向阿云儿前再拜问讯，此是几许大苦痛邪！”
10、服玩：服饰器用玩好之物。如，《后汉书 · 宦者传 ·
曹节》：“车马服玩，拟於天家。”再如，南朝 刘义庆《世语新说 ·
任诞》：“祖车骑过江时，公私俭薄，无好服玩。”又如，北魏 杨炫之《洛阳伽蓝记 ·
正事寺》：“（张伦）最为豪侈，斋宇光丽，服玩精奇。”
11、内家：宫女。如，唐薛能《吴姬》诗之十：“身是三千第一名，内家丛里独分明。”再如，明凌濛初《醒世恒言
·
勘皮靴单证二郎神》：“此位内家原是卿所进奉。今着卿领去，到府中将息病体，待得痊安，再许进宫不迟。”
12、名：称说、说出。如，明清 涨潮《虞初新志 ·
秋声诗自序》：“不能名其一处。”再如，不可名状。莫名其妙。
13、灵驾：载运天子灵柩的车。如，《旧唐书 ·忠义传 ·
王同皎》：“乃招集壮士，期以则天灵驾发引，刼杀三思。”再如，宋 司马光《资治通鉴 ·
宋太宗至道三年》：“灵驾发引，帝与诸王徒步号恸，从至乾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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