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天下第六部·一桃之战05
(2011-02-12 00: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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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唐俪辞驱车缓缓向道观门口行去,马匹走到门前,他鞭稍一卷,那张白纸便被撕了下来,接着连鞭带纸往门上一挥一带,那道观的木门轰然开裂,咯咯往后打开。他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马鞭一扬,马车带着单薄的车厢一步一步走进了道观之中。
那张写着“自刺一刀,方入此门”的纸条半空飞起,随即碎成了半天蝴蝶,四下飞散。
道观的院中站着七八名少年,晨光之中,那挺拔矫健的姿态充满力量与坚定,地上横躺着两人,一个是瑟琳、一个是柳眼,两人仰躺在地,显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而凤凤却被小心翼翼的抱在一位少年怀里,正安静的看着破门而入的唐俪辞。
唐俪辞从马车上一步一步走了下来,那七八名少年未曾想到他竟敢破门而入,都有些呆愣,但手中刀剑不约而同的都架在了瑟琳和柳眼的颈上,其中一人喝道,“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砍了他的头!”
唐俪辞依言站住,晨曦之下,他衣不沾尘,发丝不乱,浑然不似在山中行走多日的人,在清朗晨光中这么一站,便如画中人一般。
那七八名少年穿的是一样的衣服,都是白色为底,绣有火云之图。唐俪辞的目光从第一人身上慢慢掠过,一直看到第八人,随即笑了笑,“火云寨?”
那为首的少年背脊挺得极直,面色如霜,冷冷的道,“原来你还记得火云寨?”
“记得。”他轻声回答,虽然他从未真正踏上梅花山、不曾亲眼见过火云寨鼎盛时期的风采,而终此一生再与梅花山无缘。
“寨主的一条命!轩辕大哥的一条命!以及我火云弟兄三十三条人命,今日要你以命偿命!”那少年厉声道,“你这阴险卑鄙的毒狗!风流店的奸细!晴天朗日容不下你!我池信更容不下你!”
唐俪辞凝视着他,少年身材高大,手中拿着的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柄一尺三寸三分的飞刀,“你是池云什么人?”他缓缓的问,语调不疾不徐,无悲无喜。
池信冷笑道,“寨主是我义兄,我的名字是寨主起的,我的武功是寨主亲自指点,寨主纵横江湖救人无数,你这——你这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毒狗——”他满腔悲愤的怒吼,“你怎能下得了手杀了他?他为助你一臂之力,孤身离开火云寨,你竟设下毒局害死他!你怎能下得了手?你怎能下得了手?”
你怎能下得了手?唐俪辞凝目看着这少年,这少年年不过十六七,身材虽高,面容仍是稚气,他身旁一干少年也都相差仿佛,看了一阵,他微微动了动唇角,“是谁叫你们在此设伏拦我?”
他居然对池信方才那段喝问置之不理,池信狂怒至极,“唐俪辞!你满手血腥欺人太甚!”他扬起手中飞刀,一刀往瑟琳身上砍落,“从现在开始,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一句不听,我就在她身上砍一刀!”他在火云寨数年,手下并不含糊,唰的一声,飞刀夹带风声,笔直劈落。
“当”的一声脆响,飞刀堪堪触及瑟琳的衣裳蓦地从中断开,半截飞刀反弹飞射,自池信额头擦过,划开一道血迹。池信瞬间呆住,只见一样东西落在瑟琳衣裳褶皱之中,却是一粒光润柔和的珍珠。
对面用一粒珍珠打断飞刀的人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晃了一下,举起衣袖慢慢的抹拭唇上的血迹,只听他道,“是谁叫你们在此设伏拦我?”
池信几人面面相觑,面上都有了些骇然之色,一位长剑就架在柳眼颈上的少年一咬牙,剑上加劲,便要立刻杀了他。不料手腕刚一用力,手指长剑铮的一声应声而断,半截剑刃不偏不倚反弹而起,掠过自己的脖子,抹开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另一粒珍珠落在地上,光洁如旧,丝毫无损,对面的人缓缓的问:““是谁——叫你们在此设伏拦我?”
池信探手按住腰间第二只飞刀,然而手指却开始发抖——这人——这人的能耐远在计划之外,自己几人的功夫在他眼里就如跳梁小丑一般。他开始意识到如果唐俪辞不是手下留情,单凭他手中珍珠便可以将自己几人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你——”
“是、谁、叫、你、们、在、此、设、伏、拦、我?”他语气低柔,有些有气无力,然而一字一字这么问来,池信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剑会发布的信函,说你前往嵩山,所以我们就……”
唐俪辞平淡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孩子还我。”
抱着孩子的那位少年惊恐的看着他,全身突然瑟瑟发抖。
唐俪辞微微闭了闭眼睛,随即睁开,十分具有耐心的道,“还我。”
那人被他看了这一眼,突然就如见了鬼一样把凤凤递还给他。几位用刀剑架住瑟琳和柳眼的少年也收了刀剑,都是面如死灰,这人如此厉害,宛如鬼魅,还不知会如何对待他们。
唐俪辞抱住凤凤,凤凤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裳,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却并不哭,只把下巴靠在他肩上,贴得很牢。他抱着凤凤,仍旧对池信伸出手,“解药。”
池信的嘴唇开始有些发抖,“解药我是不会给你的。”他是背着二位寨主,带了几位兄弟下山寻仇,他恨了唐俪辞如此之久,怎能就此莫名其妙的全盘溃败?
唐俪辞再度咳了一声,顿了一顿,“今日之事,池云地下有知,必以为耻。”他淡淡的看着这一群少年,“你们是希望火云寨以你们为荣,或是以你们为耻?杀池云的是我,以这样的手段伤及无辜,便是火云寨素来的快意江湖么?”
他的声音低柔平和,并不响亮,甚至其中并不包含什么感情,既非痛心疾首,也非恨铁不成钢,只是疲惫的复述了一遍尽人皆知的常理,空自一股索然无味。
池信却是怔了好一会儿,几人手中的刀剑都放了下去,有一人突然叫道,“大哥!”池信挥了挥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阴沉着一张脸扔给唐俪辞,“接着。”
唐俪辞接住解药,将凤凤先放在马车上,随即一手一个架起瑟琳和柳眼,将他们送上马车,自池信交出解药之后,在他眼里便宛然没有这几个人了。
池信几人呆呆的一边站着,看着他便要驾车离去,鬼使神差的,池信喊了一声,“且慢!”他古怪的看着唐俪辞,“你……你就这样……放过我们?”
唐俪辞登上马车,调转了马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并没有即刻离去,微微抬起头望着晨曦中的深山密林那苍旷的颜色,突然道,“你问我怎么下得了手?”
池信一呆,只听他极平淡的道,“因为宁可天下人恨我,不可天下人恨他。”他淡淡的道,“回去吧。”
马蹄声响,那辆简单的马车快速往山中行去,池信站在道观中和几位兄弟面面相觑,呆了好一会儿,突然他招了招手,低声道,“我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