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衔接上的意合与汉语衔接上的形合之比较
(2010-03-31 10:2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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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它山之石 |
英语衔接上的意合与汉语衔接上的形合之比较
--接上篇
有人把汉语句子比作竹式结构,即汉语句子一般简短明快,即便是长句也层层铺开,恰似一根春竹,一节之后又生一节。而英语是一种树式结构,即主干结构突出,主谓结构显著,往往喜用长句,结构复杂,往往从句里含从句,短语中含有短语,宛如一棵大树(范仲英,1994:161-162)。汉语这种竹式结构保证一句话内可以有多个片段。每一个这样的片段就是一个竹节,可多可少,是开放性的。也可能是一句话中有多个片段或者各个片段分别成句。毕竟汉语句子界限不定。范继淹把这样的片段叫做“句段”或“板块结构”。这个片段可以是短语或短句(转引自刘宓庆,1991:114)。这样一个竹式结构可以使一个汉语句子中各个片段反复使用同一结构,尽管片段与片段之间没有连接词,但由于结构相似,也能达到一种形合。例如:这个老人头发灰白,满面红光,步伐稳健。英语的树式结构指的是一个句子有一个基本的主干,即主谓成分。句子的扩展或者说复杂化是在主干的基础上进行的,往往通过把词替换为短语,从句或从句再套从句。这样的句式叠床架屋,一层套一层,而不是汉语竹式结构的句段的简单铺排。因此,英语在结构上重视以整驭零的封闭性,尽量避免结构上的重复。
自古以来,汉语最喜欢用的就是骈偶,从组词到造句都是用互文见义的整齐结构。即每个词的词性,意义,功能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别的词组,小句或句子中的字(词)相比较,相映衬中体现出来的。相比较而言,英语的这种现象比较少。人们最熟悉的一些英语谚语及其汉译或者汉语谚语及其英译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He who teaches me for
one day is my father for life.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 Truth hurts.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Watch the company you keep!
雷声大,雨点小。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We can not judge a person by appearance only.
(以上五例摘自中国日报网站2001-10)
Better be envied than
pitied.
Little chips light great
fires.
It’s never too late to
learn.
Wise men are silent, fools talk. 智者沉默寡言,愚者滔滔不绝。
What is done by night appears
by day.
(以上五例摘自中国翻译家联盟 2003-2-12)
另外,汉语有周遍性重复的句子,例如:
(1)镇子座落在一个山谷里,东面是山,西面是山,南面是山,北面是山。
英语只能译成:
The small town lies in a valley surrounded with mountains.
又如:
(2)He declared that for himself he was still for the charter , the details, name, and all.
汉语多译成:
他声称他本人仍然拥护宪章,拥护它的细则,拥护它的名称,拥护它的一切。
在以上的两个汉语句子里,都包含四个结构完全相同的句段,而且,这四个句段除个别词被替换之外,文字几乎没有改动。所以,这种句式被称为周遍性重复结构。而在英语句子中,与四个结构相同的汉语句段相对应的是一个概括性的短语。
从以上各种情况,我们可以看出,英语在语篇衔接上,更倾向于使用省略和替代,避免相同词或相同结构的重复,只要在上下文当中能找到被省略和替代的成分,就能得出一个完整的意义。而汉语在衔接上则注重形式的整齐重叠。在以上例子当中,如果在汉语当中也使用省略和替代,或句子结构上也倾向封闭式结构的话,听上去会觉得别扭,不像地道的汉语。因此,至少在衔接这一层次上,汉语体现的是形合,英语体现的是意合。
3. 英语衔接上的意合与汉语衔接上的形合的语言哲学根源
通常人们认为英语是以形合为主的语言,而汉语是以意合为主的语言。申小龙(1989:196)把这一点归因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他认为,西方民族注重形式逻辑,强调主客体的分离,因此在语言上注重形合;而汉民族的思想强调主客体的融合统一,强调悟性,因此在语言上重意合而不重形合。那么,上面讨论的英语在衔接上的意合与汉语在衔接上的形合似乎与这个论断相悖,它的语言哲学基础又是什么呢?我国著名学者季羡林认为东西方思维模式明显不同:东综合而西分析。在对待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汉民族倾向于把世界看作一个综合的整体,崇尚“天一调和”,“天人合一”的信念,务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和谐一致;不喜将事物割裂开来看待,而习惯于从总体上融合贯通,辩证把握。这种从整体把握世界的思想观点在上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已逐渐渗透到中华民族的文化之中,成为汉民族所习惯的整体思维框架。而英语民族则倾向以分解的观点看世界。他们强调物我、人我之间的界限划分,强调差异分析,尽力把世界上的万事万物泾渭分明。这种主对立而不主调和,重分解而不重合一的倾向成为英语民族所习惯的个体思维框架(转引自张爱琳,2002)。汉民族的整体思维决定了汉语衔接上重视形式上的重叠和照应,英语民族的个体思维决定了英语衔接上重视意义完整前提下的形式的差异性和多样性。因此,用形合与意合来概括汉语和英语的特征时,必须看到其辩证性和适用范围。例如,在“这个老人头发灰白,满面红光,步伐稳健。”中,按以往的说法,每个句段与主题之间都没有连接词语,因而形成一种意合关系。但从句段之间的衔接来看,句段之间利用结构重复也存在着形合关系。
4. 英语衔接的意合与汉语衔接的形合在语音系统上的美学根源及其修辞表现
英语的语音系统和汉语的语音系统特征各异,反差很大。英语属于语调语言(intonation language),其旋律音调模式不是词的结构的一部分。而汉语属于声调语言(tone language),每一个音节(字)的发音中,音调的高低和变化对字义有直接影响。从节奏方面看,英语是重音计时(stress-timed)的节奏模式,而汉语则是音节计时(syllable-timed)的节奏模式(朱永生等,2001:198)。因此,这两种语言的不同语音系统的特征决定了汉语的词语搭配行文模式工整对仗,念起来抑扬顿挫,琅琅上口;而英语则通过长意群和短意群的协调,产生悦耳的节奏旋律。因此,两种语音系统导致了两种语言衔接方式的不同,从而产生能使各自语言持有者听上去特别顺耳自然的美学效果。汉语在语篇衔接上喜欢用词汇重复,结构重复,英语喜欢用省略和替代,这恰是各自语音系统及审美标准的反映。这一点也可以从与美学密切相关的修辞学中找到印证。英汉两种语言在衔接上的差异其实与各自修辞学中强调的修辞手段是一致的。英语的省略和替代所遵循的经济原则要求人们在不引起歧义的情况下尽量使用简约的表达方式。从语言交际的角度,这种简约的表达方式使新信息更突出,起到了强调的效果;英语衔接上的省略,替代及结构上的封闭性都保证了句子意义上的完整,即包含的信息既不多也不少,词或句之间的关系明确而且没有主语的频繁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