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纪>外婆
(2010-11-01 11: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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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散文 |
她静静地躺在人世,我看不到她。隔着攒动的人头,她在里面,我在外面,她的样子,我看不清楚。她脸上表情是临走时的痛苦和害怕,还是人们说的安详?我不敢走进一步去看她。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认真细致地看过她。她像影子一样缓慢地笨拙地胆怯地在屋子里挪动。人们都敬重她,可是,我们像两个世界的人。我很少和她说话。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不小心看到她窝坐在阳台的小矮凳上,面前摆着排列好的扑克牌——她一个人在玩扑克。那一刻她正好在打盹,眼睛闭着,脑袋低垂,臃肿的身体像一团棉花,在日光的照耀下蓬松着,发酵着,好像要飘起来。她听到动静,惊醒了,对我说道:“是竞贤回来了啊。”我答道:“嗯,回来拿个东西。”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外公去世后,她一个人的晚年生活是多么的孤单和无聊。
她走了,人们都说是解脱。晚辈们将她从医院抬回家,她应该就知道了自己要迎接的结果,儿女们服侍窗前,一生操劳终于在那时候发挥了作用。母亲告诉我,她临走前央求医生给她打针,还说没有看到孙子结婚给她生重孙。
外面唢呐声响起,人们点起了送给她的纸钱、衣服、房子、生活用品……我跪趴在地上,悲从中来,仿佛看到她拖着臃肿的身体,穿着藏青色粗布衣服,围着油渍斑驳的围裙,轻盈地从我身边走过,越走越远,永远不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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