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中国青年诗人奖组委会、评委会,感谢谭五昌先生!
第五届中国青年诗人新锐奖的颁发之于我,来得“意外”,也来得“及时”。这个奖既是对我多年在诗歌创作成绩的一种肯定、确认与奖掖,同时也是对未来继续持有一种创作姿态的激励、鞭策与要求。我觉得,中国的青年诗人需要这个奖——给自己的诗歌创作设置一个灯塔、参照,一种本真与自明。而不仅是某种加持,更是召唤、关照、抵牾与信仰。写诗是一种战斗,十年驰骋,披荆斩棘,乘风破浪。这个奖是一种肯定的诗意光芒的亮起,也是修整自我,重新投入战场的一次短暂中转和时间驿站。至少证明,我们的青年诗人一直没有离开诗歌现场,我们以诗歌形式的介入,日常生活、山川大地、宇宙苍生都是在场的,我的精神意志与肉体劳作获得了极为羸弱而细小的胜利,在精微且幽深的时代链条上,我们自我诗学的辨认与梳理起码是有效的,真诚的,特有的。
接到获奖信息的当天,我在超市买菜,戴着口罩,排队扫着健康码,并严格遵照单位要求,测试了体温。我身体的温度与内心的历史的、经验的、民族的、诗意的温度保持着天然的平衡和律动。东北四大城市,目前只有我的家乡长春疫情形势稳定。而我工作的地方——沈阳,几乎是疫情复发后的二次备战,昔日车水马龙,如今门前冷落车马稀。回到书房,我在尚未阅读完,卷曲的一页书上写下了“山河无恙,你我皆安。”我重温着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和朱光潜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我觉得冥冥一中总有指引,诗人就是自己命运的巫师,一种精灵,一种自由意志的洗礼,一束思维光芒的历练与绽放。此时,诗歌又演变成一种具有特殊本性的艺术样式,它所表达的往往就是诗人对于生命本真状态的追求,它是一种内化的力量和一种外延的社会属性的挣扎。一个青年诗人源源不断的创造力和爆发力,除了先天性的对词语的敏感和甄别、组合、消解和再造能力,还需要内外环境对诗人激情的挤压,一种源自心灵深处的对先锋的认同,一种穿越现代诗歌的层层迷幻与叠嶂,精准把握现代性的一种情绪与直觉,一种始终处于无意识状态的对立情愫,一种能时刻对生活保持高度清醒、深刻认知和无限叩问的质疑精神,一种对本源艺术的元气和预见性的推演诗意的天机,前瞻性的透视现实迷雾中的因果关联的警惕的态度。因此,青年诗人的创作永葆生机与郁勃的秘诀往往在于创造性与现代性,即继往开来,传承有序,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熔东西方现代诗歌文明于一炉。诗,是语言的自足,但绝对不是语言方面的自给自足。正像里尔克说的,没有人能给你出主意,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只有一个唯一的方法,请你走向内心。探索那叫你写的缘由,考察它的根是不是盘在你心的深处……
是的,诗以个人的体验开始,以个人的情感导向切入社会与日常琐碎的经验之中。我们的诗歌审美志趣和审美趣味决定了诗歌的高度、难度、宽度与纵深度。以前我总是偏执的认为青春期写作是一种幼稚的、低级的、不成熟的“写作生理期”,其实在任何以诗歌创作为时间单位的计算上,某一时间周期节点上的写作都具有反复拉伸和诗意无限的功用。它不是完全的个体生命的诠释与注脚,那种感受力与表现力在任何时间都以不同的身份变换存在着,直到我们生命的终结,那种需要被点燃的诗歌的火种会经历“暗潮”,会遭遇“波动”,但它不会消亡,千万不要让自己被它支配,尤其是在创造力贫乏的时刻。我清醒的认知到,写诗真的是一种战斗,是与自己经过反复的推倒,反复的拒绝自我,反复的颠覆自我,经过千回百转的真实、真诚的较量之后,一种流血的高潮。诗是一张情感的皮子,越经得住现实的无限打磨,越会呈现出它粗粝、硬朗的质地来,越能彰显出它醒透、细致的光泽。每一个诗人都在心灵的体验上回答并印证了这一问题,因为诗人的心灵正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一种螺旋桨式的向上或是向下的“人间冷暖”、“感知生命”的探测器与晴雨表。
谈到诗歌的创造性和现代建设性,就绕不过奥登。因为,奥登的创作从来都不是直接站在浪头,也从不随波逐流。无论是在创作还是生活上,奥登都不落窠臼。他不走布卢姆茨伯里派的路子,不沿袭汉普斯特德文化圈的传统,也不依循牛津、剑桥或者拉塞尔广场那些人的模式。他坚持做自己,广泛而不偏执,汲取且有明辨。青年诗人更要具备奥登的素养和储备,具有薪火相传的探索思维,具有“盛唐气象”和“少年情怀”,铸就“五四精神”的不朽丰碑。愿我们青年人的诗歌创作既有左宗棠的锋芒,又具有神性的光芒。上个月去汨罗参加一个国际诗歌艺术周活动,在左宗棠故居,看到了刻在湘阴左氏公祠门上的族训,全句大概是:“要大门闾,积德累善;是好子弟,耕田读书。”高尚的德行,深厚的阅读,精确的思考才能破后而立,厚积薄发。于诗歌创作,创造性才是现实需求,现代性方乃时间需求,这样才能唤醒“应然的”世界,抵达精神的高地,占领诗意的坡度,丈量生命的边界,让诗歌具有治愈、修复和延伸的功能,为我们的城市文明做出高级的回应。
这次获奖作品可以看成是我个人诗歌创作的阶段成果性小结。这些诗是我在精神上以灵魂的力量审视来自于社会环境中的各种投射,并以诗的形式表现出的一种特有体察的诗学审美气象。在诗歌创作中,我个人并没有回避由于生存现实所产生的某种失意感,且以此为契机在诗歌行动中付诸热情,这种实践可以看成是精神的一种升华,而且也使得生命葆有诗歌的灵性。这些诗基本上完成了从抒情到深度意象的写作,用某位评论家的语言说:“这些诗歌本于性情,因情景合一才能抵达对生命、宇宙、历史最深刻的领悟。情不虚情,情皆可景,神理流于两间,自然意象富于鲜明个性,以生命和人格的艺术创造染上了诗人主观情绪的审美色彩,赋予主体以极大的自由,到自然中去寻找失落的人性之爱和人性之美,叙事真切,意象多变,语言精炼,以白描为主要表现手法,善于捕捉细小而生动的形象,极注重整体意境的营造,绵延的情思体现出诗人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自由而平静的心境。”
其实,这些年,我坚持从事诗歌创作,成为诗歌编辑,就是为了更好的找寻自己,认清自己。透过诗歌的镜子,折射出镜中人的精神世界,进而走上朝圣的旅程。人性中的“我”实际上是意识上的死角,因为它正像视网膜上的视神经所穿入的盲点一般,并无感光作用,亦如我们的眼神,能看清一切,但是看不清自己。基于此,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在《心灵之旅》一书中说:“我只教一件事,我只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探索你自己(对他的信徒说),观察你自己,然后加以超越!”愿诸位老师和诗友我们一起见证,一起共勉,携手同行。
再次感谢中国青年诗人奖组委会、评委会,感谢谭五昌先生!
谢谢!
2021年1月4日星期一在春城泉思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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