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大风吹过语言的身体

雪花抑制着自己贴近泥土

这木椅是寒冬的门神，坐满灰尘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它

像打量一位不速之客

多年前我们曾深刻的交谈，说一种俚语

说着自己对躯体的客观认识，说着

一棵蒸腾作用的植物在夜晚出卖肉体

一斤老白干断送青春的伏笔

如今，风和雪、守护神都在，只是酒在哪呢?

成为道德与诗意的一种廉价补充

考古学家们斜挂皮囊，在落日的井口坐定江山

望着削尖的岁月，一个新闻工作者

手扶青松，委身成部分尘埃

 

          时间与称谓

 

在失重的时间里，头发靠向左边

右边是山羊啃秃过的土地，光景稀少

惨淡是路过的一种形式，公路上的星辰成为道路

天空向我敞开，沿着河岸行走

我在一处低矮的房屋里会见老子、孔子、列子

好像叫子的都在，爷爷和奶奶伺候着他们

经书高过他们的身体，声音像拔节的玉米

蹲在他们耕种的田地，月亮在地里长出豁牙

我在纸张把他们补充完整

让蒲草围绕着孩童，蛙鸣淹没一场农事

我和爷爷们坐在一起，收获着什么

之后父亲来了，使劲的敲打我的头部

在向下的旅程中，我又成为了儿子

 

          审查趋势

 

回到村庄后，耳朵便失聪了

像主动隔绝一次意外

我的语言有碱的成分，农村人说都是

吃淡饭的，这些年听力一直在下降

我吃力的听着黄牛分娩的声音

布谷鸟在线绳上卖巧，像母亲悬挂的干净内衣

它冲着我做鬼脸。我用多年的教育素质

博得赞美之声，忽而我失去了童年的伙伴

只有泥巴墙还在。很多坟头的草长势喜人

那只念旧的鸟。摆摆头后终究飞走了

 

炊烟的呢喃

 

在村庄饭点上，炊烟顺着烟囱爬上空中

它们奋力抛除老我，打造干净的金身

瞧着母亲熏黑的脸，如公山羊的踊跃

远山也跟着舞蹈，像母羊羔在舞蹈

夜体质完好，没有干咳的迹象

我听不见来自高空的声音。它们如尸体

被安放在寂静中。以自由博大为诗歌唱出来

我有时装满自己，像火燎的皮袋

让炊烟的呢喃发出油脂，作为脚前的灯、路上的光

和树行走，影子延伸。

经常的打开内心，民间的麻雀飞出

它们踩在无数条扁担之上，生成果实

白天，太阳不击伤我。夜间，月光也不害人

我变成一个新造的人

像翻过一篇日历，我的一切都是新的了

 

白鸽 

 

三点一刻，它吃了一顿饱饭

过年了，它不愿意离开我的视野

日头尚早，它露出洁白的新毛

把多余的粮食充当肚腹的饥饿

像大人们用时间修理春天的小木桥

要有准备，理解一只鸽子的信仰

不飞走或是飞走与天色无关

其实对于一个使徒来讲，它是需要赶路的

在水边跪拜，洗净翅膀

让上游的河水带着体温在下游撞线

它向我靠拢，如我年轻时战兢

我和大地一样，像一件陈旧的袈裟

白鸽目光荡漾，一个战士手握钢枪

转身离去，放弃表盘重新发芽

我为一次苍老而泪流满面

 

我们丢了姓氏

 

我们注定在寒冷里牵手

之后转身离去，挥泪告别

在季节垫高的脚尖里，大山隐去

有风吹过，我们丢了彼此的姓氏

撇捺细如牛毛，时间靠近坟墓的永恒

你好像还想眷恋点什么

可荒凉升起，你穿着别人的鞋子前行

或许，岁月可多可少

像城市的街灯忽热灭了几盏

你的眼眸眨了一下

道上的人，披着怎样的雪花赶路？

闭上眼的光芒把黑夜赶进了深渊

我们掏空自己后裹紧了风衣

候鸟用翅膀怕打着树林的灰尘

雪一直下着，眼看夜色变浅

你不说话，任深深的脚印藏住尾巴

我们走着走着，一起就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