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尚未走远的蓝色婚礼
(2010-05-10 19: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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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诗人《活着》生命意识余华宇宙杂谈 |
分类: 文学评论 |
这是一个春天,“但我们依然行之不远”。也许就是在熟睡醒后的某一个时刻,我们都会说出这样的话。窗外,人头撵动,世界仍在进行之中。
也许现实的世界,横流的物质,破碎的琉璃早已把我们仅存的一点良知蚕食的体无完肤,我们蒙尘的双眼跟着我们摇曳的灵魂一起在堕落,我们把现实欺骗,把我们自己欺骗。我们的灵魂相对于我们赖以站立得住的肉体并没有带来丁点的参照价值和说服力,可是我还要庆幸自己被人称为诗人,也经常带着诗人的帽子去踏别人的脚印,找寻一双合适的鞋子并不容易,犹如是一只大鸟受了伤之后还想做高傲的飞翔,我们在这个春天的姿势并不见得优雅,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祖国巨大的痛苦之中,也许老镜的诗歌是五月最后的慰藉了。
不小心,我误进了一座城——老镜之城。这是一座没有红砖青瓦的现实之城,它像是伫立在大洋底部的玄幻城楼,底色是流动的忧郁——蓝色。这城里住满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张张面孔被现实的鞭子鞭笞得面目苍夷,虽然我的脚步被春天的灌木牵绊,我的目光被季节的篝火吸引,带到了遥远的山坡,但是凭借着肃穆的黄昏,城堡里忽明忽暗的灯光,还是看清楚了他们所有的神情:狰狞,愤怒,嚎啕,痉挛,迷茫,亢奋,奔放,彷徨,怅惘……最后所有的色彩都随着文字的奔跑幻化成一种蓝,在一片蓝色的海洋里寻找突围的破口。
这组诗歌我蛮看好,老镜的诗歌语言直白,意境鲜明,感情真挚而充沛,用一句流行的广告语来说:简约而不简单,简约的是技巧和形式,外在的雕琢和精致。不简单的是内省的方式和深远的意境,掩卷之后思想的深度和为那种激情呐喊所溜走的汗水。纵观老镜所有的诗歌基调和呈现方式大多一致,在我看来有点白居易的味道,又有点先锋诗歌的韵味,一颗心的惆怅和欢笑在诗歌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大有美国行为诗人艾伦·金斯堡在《嚎叫》里所发出声响的快感,但是感情和内在的支撑点上,老镜有自己的招数和套路。
这首诗歌似乎风格还有超越,比以往的诗歌表达方式上冷静的多,思考的多,稳重的多,是疼痛的嚎叫和成熟的呼召,含蓄一些,隽永一些,更内敛一些,所以也就更值得我们探究一些,有些发人深省的必要了。
一生追求与蓝色有关的事物
比如云彩和海水
比如生活和诗歌
我以为那些鲜美的事物都应该是蓝色的
心脏、灵魂、以及一再被讴歌的祖国
但是,蓝色的事物一应拒绝了我
包括我爱的女人
当我走近
她便消失
这首诗歌颇具空灵之感,词语小巧,似有飘忽隔离之觉。有点儿童诗的色彩,诗人天真的认为世界和现实都应该是瑰丽的,是富有生机和色彩的,是同一个色彩,同一种味道,这种坚持执着甚至是有点固执,生活应该是一首诗集,云彩和诗歌都是内容,都是展现的舞台,生活的诗集应该醉卧在蓝色的海滩上,享受大自然的美,以及和谐的音韵。但这简单的几句素描确实诗歌全部的骨架和经血,现实往往是悖谬的,诗人是无辜的,想象中的云似乎永远要比母亲手里抟出来的白面来得黑,来得直接,也更干脆。这里无疑包含着作者复杂而又无奈伤感的情感,必须面对现实,即便是预料到的未来,也同样是失落的,那么我们选择什么?
“心脏、灵魂、以及一再被讴歌的祖国/但是,蓝色的事物一应拒绝了我”这句话作者的着墨很浅,但是用情至深,词语的致力可见一斑。这是被生命中不能拒绝的东西拒绝,对于我们无疑是在悬崖的边缘又受当头棒喝,平缓的语调却是“哀莫大于心死”。所用词语也是呈现阶梯式上升,心脏,灵魂,祖国。一个但是,一个巨大的转折,所有梦想全被雨水打湿,所有路灯全被更黑的黑夜摧毁。这种拒绝的滋味无以言表,无可名状。
最后背叛自己的是灵魂的另一半,自己的女人。圣经《创世纪》记载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条肋骨所组,女人是男人的一半。”一半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深度的灵魂,那么当世界不再属于你自己,当你肉体和精神双料潦倒的时候,你选择什么?
只有诗人老镜告诉我们答案:活着。
每一天,我都告诉自己
我还活着
我为此幸福
孩子的笑脸
草地上蹒跚走过的一对老者
街头打架的酒鬼
这些人活着并且围绕在我的周围
我经常用诗歌来赞美生命
赞美这些人
同时,我无法忽略地震、火灾、战争和死亡
所以,我的幸福有被刺伤的痛感
这首诗歌透视了苦难的大地并将自己置身其中,悲怜而真挚的诗。读来令人顿感人生的苦难和不堪。“站”着写作的军旅诗人林柏松说:“诗是利刃上的人鱼之舞,它的韵脚是疼痛。”看到安徽诗人老镜的这首诗歌我颇有同感,应该说是感同身受。诗人就是时代的鼓手,是情感上的晴雨表,诗人更是社会一面明晃晃的镜子,照亮自己的背心,洗净污秽的世俗。诗人也是文化盛世抑或是苦难的探测仪,眼里流着泪心里滴着血手里用着力。站在时代的前沿感受那些困苦,所有的痛感和使命感。
看到社会所有阶层的生存状态,优雅的,世俗的,滑稽的,可怜的,富足的……我们都要活着,活着虽然痛苦但总有希望和奇迹。诗人在诗歌里提到活着时候自己就是幸福的,就像是德国悲伤主义哲学大师叔本华说的,没有痛苦就是幸福。其实活着就是幸福。诗人的境界在于不仅活着,还要学会赞美,赞美那些一起痛苦的山川和河流。
这首诗歌我们无疑看出诗人一颗拳拳的中国心,不能忽略地震,火灾,战争和死亡,更不能忽略的是饱受这些痛苦时候内心剧烈的活动和承受能力,所以诗人可以不朽了。我们祖国去年的汶川地震,今年的玉树地震,西南旱灾都牵动着祖国儿女的心,更牵动着诗人的心。诗人内心里不仅只有文字,只有诗歌,更多的是祖国和宇宙苍生。
看着这首《活着》,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余华的《活着》。每次读余华的《活着》都会有一种巨大的触动和疼痛,每读一页,都让我们止不住泪湿双眼,因为生命里难得的温情将被一次次死亡撕扯得粉碎,只剩得老了的富贵伴随着一头老牛在阳光下回忆。余华想告诉读者:生命中其实是没有幸福或者不幸的,生命只是活着,静静地活着,有一丝孤零零的意味。而老镜想告诉我们的也许是生存下去创造的价值,以及这个春天尚未结束的婚礼。
哪些生命才是卑贱的
罪犯、偷情者,还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法官
我在诗歌里小心翼翼地抒情
惟恐给读者留下尾巴
诗是直接从现实生活的情境之中凝聚或蒸发出来的结晶或是彩虹(保尔·艾吕雅)。诗人对生命存在的价值充满疑惑,彷徨和深深的叩问,最后能给自己答案的也许只有诗人自己。这首诗歌想象大胆,用词简单,精短的四句却把丑陋的现实世界表现的酣畅淋漓,无处容身。卑贱的不是生命本身而是活着相对应的身份所带来的社会效应。每个人相对于宇宙和红尘都是恒河一沙,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但是把罪犯,偷情者,和法官相提并论,微妙在于时间的界定,在于作者匠心独运大胆的书写上。
最后的两句可谓画龙点睛,神来之笔,尤以最后具有为甚。“我在诗歌里小心翼翼的抒情,惟恐给读者留下尾巴。”想象奇特,寓意深远。不知道诗人这种“小小的抒情”会不会遭到社会的非议和排挤,会不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读者合并到罪犯,偷情者,道貌岸然法官的行列里,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只“尾巴”留得好,留得巧,留得妙。反讽的运用可谓恰到好处,宏远的想象空间,作者的思维可谓深远辽阔。
我要发动一场战争
而我要消灭的敌人
是我一直深爱的祖国
我知道,我也会接受众人的指责
在指责里,我的敌人,我的同胞兄弟
看出了中国的强大
这首小诗是我看到的老镜写的最大胆,也是最出其不意的一个。起首句很直接也很揪心,在和平的年代诗人说要发动一场战争,这绝对可以毫无疑问的吸引读者的眼球和视线,也为一下的展示意图埋下了一个很好的伏笔。诗人试图用一个简单的逻辑思维的推理来把读者的视线转移和嫁接,后另辟蹊径,把读者带到一个相悖理论的诗歌叙事语言中,所有的读者都成了禾场上吃草的牛,在一遍遍的反刍中得到正确的认知,和诗人作品深远的寓意。
诗歌可以说明一个道理,但是要用最短的语言,最富有深意的词汇来表达一种情感甚至是一种思想,就是难上加上的脑力劳动了,而在老镜的这首诗歌里他无疑是做到了,并且做的很好,这首诗歌很容易进入词语的内部,道出时代的内涵,以及诗歌的内核。
著名诗人庞德说过:“诗是生命意识的最高点。”把最普遍的现象以及庞大的词语幻化成诗歌的确是思想意识最高的体现,也是思维理性的闪光之处。这种生命意识还在于我们是不是关注生活,关注当下,体恤生命个体的存在及宇宙苍生活动的精神范畴。就好比是我们欣赏一组壁画,不仅能看到作者泼墨多少的深意,甚至是壁画里一条奔走的河流,河流上面移动的黄昏,这种意识超出我们的想象之外,比想象之外的未来还高高出许多。
纵观老镜的这几首诗歌,我们不难看出几点共性。
一是表现性。情感朴厚,思绪深邃,立意高远,诗意回响辽阔。
二是整体性。短小精悍,直逼现实麻木的秉性,引发读者共鸣。
三是音乐性。节奏基准沉稳,节奏推荡富有韵律感。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吉林诗人钟磊的话,也许用来评点老镜的诗歌更有深意:“诗歌作为精神的清道夫,必须参与对精神绝望的清算,参与天地人神的四重结构当中,诗人或许就是时间的祭司,把时间的存在意义彰显在了栖息的大地。”
窗外的黄昏距离我越来越近了,夜在掌心里盛满无限的可能,关于未来,关于诗歌,也关乎自己,春天的水声即将逃离我们的耳膜,但是花开的声响还在季节里蠢蠢欲动,读着老镜的诗歌心里有种别样的美好和感动,那是这个北方迟来的夏天赐予我们的。感谢老镜的诗歌,带给这个春天留恋的彩蝶一份希翼。
“在肃穆安祥中把自己拖付给永生。”(戈哈特·豪普特曼语崐)无论怎样,我们都会以诗的方式崐保持着精神的行走。前方就是远方,我们在进行当中,操守一片净土,使一种优秀崐的心灵真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