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来看取明年花

文/西洲
    生活中太多事情琐碎到细枝末节。想起当初和建设运丰结识，真的只是偶然。因为初始受某人影响，开始用短短的句子表达情绪，或者想念，或者关切，或者落寞，当然也有妒忌。我不排除一开始的动机，是因为爱着这些细小的伤感。想原来是多么讨厌这样的排列，新诗不过是分了行的，及至后来，慢慢疲倦，实在不想写一大段一大段的字。也不想谁来观看。也是为了纪念，我开始写短句。是模仿的居多，看别人的情绪表达，想自己的心情往昔。不过是用暗号，用密码，展示心情。从来不管别人说话，理解的，不理解的，请你一笑而过。
    再后来是有意识的看，那个人曾经看过的杂志，我买来。看见玄鸟的八零，我才想起来去年九月份宿舍楼里一角的宣传纸张，想起来玄鸟的博客地址。那个叫潘建设的中文系小名人，和那个看起来很狂的人，说，那时候，我叫诗人黄运丰。呵呵，及至见面，才觉得这两个真是羞涩的孩子。建设是安静的，即使说话声音也是不大，普通话里有浓重的淮南口音。以致我总是怀疑身为师范生的他是不是过了普通话。他亦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好恶。而运丰则是一头卷发（此后，他又换了发型），小眼睛一笑起来就成了一条缝。直到后来不常常与之见面时，首先想起来的就是他的小眼睛。
    那时候，是四月的末梢。之前我写的东西，挑挑拣拣也不过二十首。亦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他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其实不想说玄鸟给了我什么。我是不喜欢在圈子里面转悠的人，又懒，写也不是经常，但是，他们总是会想起来我，新论坛建立了，他们会好好的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告诉我，一切已经打点好了，直接就可以用，这样，我一边是怀了感激，一边怀了愧疚地去了。我说过自己是太随性地去写东西，但是和他们在一起会觉得自己不会放下这个事情，会有人督促着，鼓励着，批评着，不虚伪，不逢迎，不谄媚。不说你应如何，该如何如何。会在内心枯竭时得到安慰和鼓励，说是一段时间的沉淀亦是好的，不见得每天都要写来。并不是不懂得感激，但是很多时候把话放在心里。不想对之表达。
    在玄鸟这里，也认识了太多认真生活的人，比如会勤，见面后聊天才知道原来和我来自同一个小城；比如福建的浅湖，那个时常会喊我老小的人，其实比我还小；比如桐城的毕亮，他会在新疆下雪的时候对我说，这里下了雪，会拍了漂亮的照片传给我看，让我不断对天山脚下心生向往……原来QQ里的寥落，现在已经有了很多可以说话的人，即便是有时候看见在线上什么也不说，只是看见，便觉得温暖许多。这近来，又进入了群，又在新的论坛里，那一个个名字后面，我觉得都是有着不同的味道气息，微笑，甚至叹息。囚犯，鬼面，镜子，董喜阳，槐放，月满西楼，南煜，白翔……一个个的名字后面，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有自己或者伤心，或者落寞的时光，但是，我仍愿意相信我们都是热爱生命的、认真生活的人，或许是玉一块，或许是瓦一片。但是，认真地，或者破碎，或者美好。
    写字的人或多或少有些自恋的，而自己却从来不敢承认自己是自恋的。的确是的，常常觉得自己的卑微和渺小，觉察自己的不足和不知进取，又常常怀疑自己的力量。是觉得自己是低到尘埃的一朵花，但是不知道要为谁开放。但是以后，我要开始培养自己的骄傲，就像我在七月里写的一首中那样：
          “在阳光下，我知道
           你们是心虚的，高声语，用力跳
           只是为了炫耀身上那些
           色彩斑斓的洞孔。或者用这掩饰那些
           不能见人的卑贱。而我
           要用心培植我的骄傲。甚至狂妄。
           让那些温柔的恨意和它们一起
           让它们在你们的更高处长成植株
           根根紧握，叶叶不离。
           让那些终日混迹在向日葵和麦田里的人们
           心生愧疚。我，
           宽恕你们。
    但是，仍旧知道，我万不敢如此。深知自己是无论也做不到，不过是几句大声的自欺欺人。不过如此。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热爱一种表达，一种慰己的欢娱。
    我省略去许多细微的事情，是开始愿意相信，每一个认真生活的人，都是美好的。并且愿意热爱这些细微的美好，愿意相信，我们生来是为了发现美。
    你看，你看，那些细微的美好：在深夜老旧的火车站候车室，未眠的幼小孩童睁着黑亮的眸子对你微笑；初冬的早晨，草坪上微霜凄凄，阳光照过来，亮的很好看；一个人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雨丝微落，内心淡淡忧伤，又觉得温暖；火车外一树一树盛开的玉兰。洁白钝重的大花朵姿态凛冽；有大棵松树的院子里，刚刚一场还雨落，傍晚，水珠从树上滴落在水泥地上，声音清脆，除此别无他声；墨色暗绿的光滑石阶，缝隙中小草的嫩芽；四月的阳光下，樱桃红，杨柳绿，洁白生脆的洋槐花在空气中淡淡地香；末枯黄的草丛里，一只细弱的青色蝴蝶，在风中微微扇动着翅膀……
    昨晚，运丰短信说，半年前欠我的一篇感言，限一周内交来。彼时我正在温暖的房间，窗外的长江上，听得见轮船开过的声音。我忽然心生感动。
    这样絮絮叨叨的半天，也实在不算是感言，是自己的一些啰唆话语。只希望我们的玄鸟能飞得更高，希望林中的鸟儿都有自己的一片巢。无论走多远，华丽或者落魄，都时时回来看一看；无论有多累，都愿意在这里歇歇脚；愿我们所能给予的，是一泓清泉，是一片绿林，一种温暖而认真的感动。在这旧历新历的年底，雪花未开，那么，我们且看，明年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