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全元起及其《素问训解》
全元起,南朝齐梁间人。所著《素问训解》或称《注黄帝素问》,应佚于南宋时期。北宋林忆等校勘《素问》时仍作为参考书籍,注释中多有引用。惜今不复可睹。
根据现代考证,全元起所注释《素问》,应与晋皇甫谧所见为同一版本,与王冰不同的是,他没有随意改动所见版本的内容,而只是在其下进行注释。尽管只保留下来了四十余条注释,但也给了今人看到早期《内经》的原状的机会。
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200032) 段逸山文(《论《素问》全元起本的学术价值》)指出全元起注释有以下特征:
“1、全元起对字词的考证严谨不苟
据《南史·王僧孺传》记载,为了弄清有关砭石的问题,全元起特意求教于“多识古事”的王僧孺,并将王僧孺所传授的知识写入《宝命全形论》注文中。
《刺腰痛篇》:“解脉令人腰痛,痛引肩,目然,时遗溲。刺解脉,在膝筋肉分间外郄廉之横脉出血,血变而止。解脉令人腰痛如引带,常如折腰状,善恐。刺解脉,在郄中结络黍米,刺之血射以黑,见赤血而已。”全元起注:“有两解脉,病源各异。恐误,未详。”“解脉”一语凡两组四见。该文除了解脉两组四见外,共余“同阴之脉”、“阳维之脉”、“衡络之脉”、“会阴之脉”等等,均无此两组同出现象。有鉴于此,全元起提出“恐误”的疑问,并注明“未详”,是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的君子之行。
2、全元起对语句的解释通俗易明
比较一下全元起与王冰对《藏气法时论》:“脾主长夏”的注释。王冰注:“长夏谓六月也。夏为土母,土长于中,以长而治,故云长夏。”全元起注:“脾主中央,六月是十二月之中,一年之半,故脾主六月也。”王冰先从五行生克理论的角度说“夏(火)为土母”,似还可以理解,但接着说“土长于中,以长而治,故云长夏”,却有些不知所云。“长”有zhǎng、cháng二音,“土长于中,以长而治”的“长”宜读为zhǎng,“长夏”的“长”当读为cháng,不明王冰如何将此异音异义的“长”字统一。而全元起既在串讲中寓有长夏即六月的解释,又通俗易懂地说明脾主长夏的道理。
《举痛论》:“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王冰注:“布叶,谓布盖之大叶。”全元起注:“悲则损于心,心系急则动于肺,肺气系诸经,逆,故肺布而叶举。”“肺布叶举”明明是两组并列的主谓结构,王冰却各摘一词为“布叶”,并视作偏正结构,而将“布”增字释作“布盖”。全元起则以“肺布而叶举”释之,补一“而”字,便简洁地表明二者之间的并列关系。
3、全元起对文意的串讲顺畅无碍
《玉机真藏论》:“浆粥入胃,泄利止,则虚者活。”全元起注:“饮粥得入于胃,胃气和调其利渐止,胃气得实,虚者得活。”浆粥入胃,何以能泄利止,是因“胃气和调”;泄利止,何以能使虚者活,是因“胃气得实”。
《生气通天论》:“风客淫气,精乃亡,邪伤肝也。”王冰注:“风气应肝,故风淫精亡,则伤肝也。《阴阳应象大论》曰:‘风气通于肝也。’风薄则热起,热盛则水干,水干则肾气不营,故精乃无也。”全元起注:“淫气者,阴阳之乱气,因其相乱而风客之,则伤精,伤精则邪入于肝也。”王冰谓风邪侵入,肾精消亡,因而伤肝。释“淫”似为浸淫,则意义与“客”相重。全元起训“淫”为乱,视正气内乱为风邪侵入的先决条件,正气受伤,从而导致风邪入肝的严重后果。这两条注文所述邪气与正气的因果关系正相倒置,而以全元起注为宜。
4、全元起注文还往往指出词语的特定义
《缪刺论》:“邪客于臂掌之间,不可得屈,刺其踝后。”其中的“踝”一般指足踝,说见《说文》,即小腿与脚之间左右两侧的突起部分。王冰对此未加注释,是亦视作足踝义。但此上文谓“臂掌之间”,则此宜指手掌后高骨。因而全元起注此“踝”为“是人手之本节踝也”,亦即腕后内关诸穴,表明“手踝”这一特定义。
5、全元起的注释对杨上善、王冰具有重要的影响
《阴阳类论》:“阴阳交,期在蟝水。”全元起“蟝水者,七月也”的注文,曾为杨上善注文所使用。
《风论》:“久风入中,则为肠风飧泄。”全元起注:“飧泄者,水谷不分为利。”这条注释的意思被王冰借用到《四时调神大论》对“逆之则伤肺,冬为飧泄,奉藏者少”的注文中:“飧泄者,食不化而泄出也。”
全元起的有些注释还直接被王冰引用,甚至暗引来作为自己的注文。例如:《针解》:“人齿面目应星。”王冰注:“人面应七星者,所谓面有七孔应之也。”据新校正,这条注文乃是全元起的注文,而被王冰暗引作自己的注文。《阴阳类论》“三阳独至,期在石水”的“石水”,王冰所注“谓冬月水冰如石之时”,也是暗引全元起的注文。
由于全元起的行文风格与《素问》正文比较接近,曾出现过将全元起的注文误认为是《素问》正文训诂的现象。例如:《奇病论》“身热如炭,颈膺如格,人迎燥盛,喘息气逆,此有余也”后,原来有“是阳气太盛于外,阴气不足,故有余也”十五字正文,后来才由林亿等发现是全元起的注文。”
二、杨上善及其《黄帝内经太素》
杨上善,隋唐医家,对内经进行分类注释,是为《黄帝内经太素》。这个版本由于保存较为完整,因此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意义,被称为太素本。
杨将《素问》、《灵枢》全部拆散,重先分类为十九大类,按照:摄生、阴阳、人合、脏腑、经脉、腧穴、营卫气、身度、诊候、设方、九针、补养、伤寒、寒热、邪论、风论、气论、杂病等进行分类,每类下又分小类,使《内经》旨要一目了然,因此也使后学更易理解,同时也使得中医理论更加系统化。而且由于太素本是《内经》的全注本,因此对于《内经》学术的继承和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杨的注释,也颇有见底,由于其思维体系缜密,故发挥往往有中的。但也有人指责其受佛教影响较深,往往以佛教学说融入其中,因此,也有曲解之处。
三、王冰及其次注本
唐代医家王冰,自称得到了“得先师张公秘本”,因此在注释的文本上比之前二人均要丰富,补入了《天元纪大论》、《五运行大论》、《六微旨大论》、《气交变大论》、《五常政大论》、《六元正纪大论》和《至真要大论》等七篇大论,使《素问》从原来的《九卷》扩充为二十四卷。尽管历来多有争议,但现在我们一般所看到的《内经》基本本于此,即《黄帝内经素问注》,也被称为次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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