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十八岁那年，正读高一。

恒三十三岁那年，正教高一。

菊是个上进的女孩，可是因为初中过的潇洒，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玩上，文化课成绩一塌糊涂。上高中后，恒是菊的班主任。恒在第一周只做了一件事——把全班的四十四个学生逐个单调进行了话聊。

话聊一个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把菊说醒了。菊在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以前做的事都是错误的，是拿自己的青春作乐，最后只能开人生的玩笑。她突然朦胧的意识到人生是一件严肃的事。所以她开始了艰苦的求学生活。早起晚睡一门心思投到了学业上。

菊的好学上进，恒看在心里，很欣慰，就总想帮帮她。老师的心思大致相同，看到上进的学生就兴奋。而且多多少少能从他们身上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

恒教的是语文。声音不是很好，有一种沧桑的沙哑，与老狼的声音相似属于有磁性的那种。当然这是他的学生们的私下评论，恒不知道。他的课讲的好，语言优美讲析清楚深刻，而且为人真诚友善，班级管理的井井有条。学生的口碑很好。尤其女同学私下没少拿他开玩笑。菊特别喜欢上恒的课。

恒在课堂上的提问因人而异，他叫菊回答的问题都比较简单，因为了解她的基础，怕难住她，伤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菊好象知道恒的用心，每一次的回答都完整流畅，很让恒赞赏。课下，与同学们交流的时候，恒说故事讲道理范围很广，过去现在家庭青春成长未来无所不谈。单独谈话的时候总是表扬菊，鼓励菊。在菊的心里，恒是一帧风景，让她驻足留恋迷醉。她知道就是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像恒这样关心自己。

十六岁的天空，阳光明媚,云朵轻柔，就连雨也充满诗意。悄悄的感情的雨在这个年纪无声的下着，美丽的岁月在成长中变换着色彩。班里有几个男女同学的关系密切起来，偷偷摸摸的进行着成长背后的故事。其中有菊最好的朋友，菊劝导说别沉在里面走出来，耽误学习。她笑笑说，没事的，我有分寸，谢谢你，哥儿们。菊知道这事谁也劝不了。

菊默默的走自己的路，她的成绩从低到高，不知不觉已经能排到二十名了。菊深知这成绩与恒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二年级暑假,她特意到恒的家里感谢老师的帮助。恒只是笑着鼓励她，并且说成绩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如果老师有功劳也只是把好的花朵端到阳光下。菊看着恒的目光充满了自信。恒在送她出门的时候说，老师希望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不管以后怎么样都要坚强坚定的努力进取。菊说放心吧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从恒家里出来。夏末秋初的凉风撩动她的发梢，她感到浑身舒畅，脚步轻快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2．

秋风正劲，吹走了炎热，也吹走了恒。吹来了菊的伤痛。

因为出众的教学能力，恒从县城调到了省城。

恒的最后一课充满了悲哀，每个人的脸上写着无奈，从前阳光遍布的课堂弥漫着阴霾。恒讲话的声音更加沙哑低沉。一双双忧郁的眼睛让恒犹豫，本来可以抽刀断水的语言都挤在喉咙，成了茶壶里的饺子。沉默后，恒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同学们，原谅老师的选择，我爱你们每一个同学，却不能陪伴你们走完最后的一年……

那节课恒说了很多，字字句句都落在同学们的心上。同学们哭了，男同学任凭泪流两腮，女同学伏在桌上轻声抽泣。恒也落下了成年人的泪水。菊却异常的沉静，两眼噙着泪水，默默的注视着恒，在恒流泪的时候，她看到他紧咬的嘴唇，她的心很疼。一瞬间她想起恒在送她时说的那句话。最后，恒说请同学们完成老师的最后一次作业的三项内容：记住我手机的新号码；记住我的QQ号码；记住联系我。大声告诉我能完成吗。全班从忧郁中醒来，异口同声地说：能……

送恒走的那天，阳光很好，同学们从忧伤中走出来了，一路上有说有笑。恒开心的和他们畅想未来，要每一个同学都要努力，毕业时他回来和他们照相吃金榜题名宴。在学校的门口，恒上了车，摇下车窗挥手的瞬间，菊的眼泪蹦跳着涌出。

回来的路上，菊摘了一片丁香树叶，夹在新的日记本中。从那天开始，菊的日记本上多了一种心声，那是孤独的说给自己听的声音，丁香的苦涩成了菊青春时光中又一种味道。午夜她捧着那片树叶黯然流泪。可清晨醒来他又会一脸阳光的走进课堂。

时光静静地流走，菊要好的同学从水里游上了岸。菊为她由衷的高兴。其他几对却把地下恋情公开。有一次午休，一对恋人亲热，菊回班撞个正着，尴尬羞走。人家却没事一样涛声依旧。菊想害羞的应该是他们，怎么我逃走呢。除了稳步提高的成绩，菊的生活没有改变。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想恒，和一片丁香叶的秘密。更多的时候她把思念化做上进的动力。

同学们闲聊的时候，偶尔会谈到恒。谁联系了老师，其他人就会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语文课下是同学们谈论恒最多的时候。新老比较，声音语调动作神态，恒是那么完美。同学们比较得详细，菊默不作声听得认真。班长说他和老师通过几次电话，他老人家活的很好。网络游侠也补充说，他在QQ上作了恒的好友，老师询问了班级的情况，还要他代问大家好。新班主任对菊可没有恒的默契。菊不会的时候被问到，会的却错过，这使菊难堪。让她不能解释的是他最近梦到了恒，醒来后自己还会莫名的欣喜。所有这些使她既幸福又酸痛。她开始想听到恒那沙哑的声音，想知道恒到底好不好。

3．

冬雪飘飞的时候，菊的心中多了温暖——她有了自己的手机，那是她多次哀求妈妈，和无数次的保证后得到的。

第一次给恒打电话，菊鼓了很长的气，想了很久说什么。

那是一个星期日，天气阴沉沉的，菊心里烦躁，语文学习遇到了很多麻烦，一点感觉也没有。小心翼翼地按下那十一个数字，心中不停的打鼓。接通的瞬间，菊激动的手在颤抖，声音有些含混。那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流畅沙哑充满磁性。想好的内容突然消失，除了简单的寒暄她不知道说什么。几句话后，恒说是菊吧，怎么样还好吗，怎么这么久才和我联系，把老师忘了吧。那语气略带嗔怒。菊被动地回答着，在恒问有事吗的时候，她单刀直入的说出语文学习中的诸多问题。恒耐心的解答着，详尽周密条理清晰。这次通话用了二十六分五十一秒钟。挂断后，菊的心情好了，窗外的阴云也有了诗意。

晚上，菊把这次交流详细的写进日记，她苦涩的日记中多了一分馨香，淡淡的好象是丁香的味道。

有了第一次，以后的联系就多了。只是菊更多的采用短信息的方式。一边是青春活泼的女学生，一边是成熟稳重的男教师，菊的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与温暖。尽管他们的短信息没有一句关于爱的话语，可菊却能从中读出爱的感觉，能品尝到爱的味道。晚上入睡前，她会把这信息看了又看，温馨每一个夜晚，激动每一个梦。可是恒是怎么想的呢？他知道菊的感受吗？学习的空隙菊会突然想到这个令自己迷茫的问题。好在她的坚强与理智在提醒她什么是最重要的。

恒的世界多了一种交流，发自内心的、关怀成长的交流。他把这种交流当成自己工作的一部分，他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他从心里希望菊考上大学，圆了青春的梦想，不在美丽的岁月留下遗憾。同时因为是自己点拨的，菊的成功他会有成就感。而且，他也愿意和菊交流，她不像时下那些肤浅浮躁的女孩子，她执著活泼，懂事明理。恒打心里喜欢菊，不是爱情又有爱情的成分，恒也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虽然自己人到中年，可对爱情他看的并不是很清——又有哪一个男人能真正的解析爱情呢。

信息交流越来越多，开始恒的信息多是鼓励激赏与回答和一些名言警句；菊的信息多是提问咨询与感谢。多是菊先问恒回答，然后菊说谢谢。时间久了，恒说和我别说谢谢。菊看到这话心里分外甜蜜。就会反问为什么，恒说因为是时间，时间在改变着一些关系，由陌生到熟悉，由熟悉到关怀，所以就不用说客气话，太客气了显得关系遥远。菊就又说那更得谢谢老师了，呵呵。其实菊最想问时间改变着一些关系后，由关怀还到什么，是爱吗？可是恒没说，她更不敢问。

他们的信息交流每周一到两次，都是考虑到学业的重要。偶尔会有一些问候的话语，可是不多，也只是在节日来临的日子。菊会快速的送上祝福。温暖恒的同时幸福自己。爱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我们在付出着，同时又在幸福着。可以没有回报，一颗心在等待中煎熬沸腾热情不减。年轻人更是乐此不疲，标榜自己执著的同时也证明自己的超长能力——爱并没有耽误学习。他们喜欢挑战成年人的经验。菊就是在这条路上奔跑的女孩。恒呢，他又是怎样的男人呢？菊是不敢面对这个问题的，她不想在燃烧的火焰上浇一盆冷水，她需要这样的温度燃烧这个岁月。

五月十七是恒的生日，一清早，菊用短信送上祝福。那是由衷的充满温馨的祝福，菊在措辞时煞费苦心，改了多次，如同投标广告语一般。在信息中她这样表达：

安静祥和的日子，给你菊花般香气四溢的祝福。如诗的岁月里柳依依风细细，如歌的行程中山青青水绿绿；愿我的祝福能给你诗样的生活多燃一盏守望的红灯，守望在你前行的旅程，感受你的每一次心动。生日快乐，健康幸福。

信息发出后，菊幸福地满脸红晕，仿佛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不，就算自己的生日也没有这样的幸福满足。她反复地读着那段话，兴奋于自己的表达，那真诚又隐晦的情感的表达。她知道恒能够轻易破译那隐藏的密码，她渴望恒准确果断的破译，又希望那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希望他永远也不知道。她二十年的生活中第一次如此矛盾。一颗心忐忑地等待恒的回音。

恒的信息很简单：谢谢你带着香气的祝福，你的文字好美，像你人一样。愿你天天开心，日日上进。

读着那简短的信息，菊突然觉得郁闷，刚才的幸福与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瞬间她鼻子发酸。她好想在这个时刻出现在恒的面前，好想给恒面对面的祝福，好想看着恒的眼睛和他一起许下心愿。可是她却不能，也许永远不能。

恒接收到菊的信息，非常地欣慰。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在等待着菊的信息，那等待是迫切而激动的。站在中年人的角度上，恒知道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什么。他兴奋的同时，开始置疑自己的内心，菊是年轻美丽，好学上进，有好多的优点，可她能走进自己的生活吗？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学生会怎么看他们最信任的老师；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会怎样看自己；可爱的女儿又会怎样看自己；还有父母朋友同事他们又将怎么看自己。

他一目了然地破解了菊暗设的密码，透过优美的文字，他看到一张清秀的脸，青春活泼的脸。那也是一张单纯的没有经历过伤痛的脸，清晰的面容不应该遭到污染，不应该让年轻的心过早地背负感情的重担。她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爱情世界，这世界里不能出现他恒的身影。他只能是她的世界的旁观者，在她走错路的时候指正教导，祝福她的人生而不是羁绊伤害她的人生。他只能是她前行的榜样而不是她的伴侣。在距离高考仅二十几天的日子，他是不能让她受伤的。仔细斟酌下，恒写了那也简单而又带赞美的话。

菊隐约的感到恒破译了她的密码，可又在字里行间找不到确定的答案。晚上她把自己的信息写在丁香叶的正面，把恒的回信写在背面。拿着平整质硬的叶子，她俨然看到两个人靠在一起，她第一次感觉到两颗心是这样的近，把背面的文字贴在胸口她能听到恒的心跳，贴在脸上她能感觉的恒的体温，她大胆的把它贴近嘴唇，一瞬间她感到了恒的呼吸，轻轻地吹到她的脸上……

那一夜菊特别想恒，在心里她一遍一遍地叫着恒的名字。因为思念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午夜菊在朦胧的疲倦中睡去。恍惚中她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像她的的家乡，可又有很多不同，恒在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上等着她，恒默默地看着她，轻声地说话，问这问那，她好象犯错误的孩子，不敢看恒的眼睛，但他们面对面地坐着，那亲切的距离让她舒畅快意……他们说了很多话，后来天突然起了大风，呼呼地风声就在他的耳边，她清晰地听到雨打窗户的声音，恒在风雨中忽然不见了，大惊之下菊猛地醒来。黑夜里她瞪大了眼睛、侧着耳朵仔细分辨这个空间，最后确定外面是起了大风下了大雨，才唏嘘着庆幸恒没有消失，即而又陷入幸福的甜蜜的回味中，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记得和恒的的谈话。

连续两天恒都出现在她的梦里，每一次醒来都无法记得梦中的对话。菊幸福而忧伤，上课时竟然几次溜号，被老师含沙射影地批评了几句。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努力地强迫自己回到紧张的复习中来。

恒这几天睡的也不好，菊意外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尽管他们在梦里只是平常的交往。可恒还是感到浑身的不自在，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如果菊有这样的情况那她怎么办，她如何面对马上就要到来的高考。恒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必须帮助她走过最后的日子，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到菊。

菊秘密地记载着微妙的情感，她突然很怕恒知道自己的心事。怕秘密一旦泄露自己会无地自容，对不起爸爸妈妈，可能更伤恒的心。想到这些她就会清醒几天，再次把心声化成文字夹进日记。她用更大的精力奋进，把自己累得见到床就会睡去，以此来使自己不去想恒。然而思念总会不失时机的在她空闲时候，侵入她的心间，用细小的触角揉捏她的心。

为了圆菊上大学的梦想，为了让这最后的冲刺阶段不出意外，恒的信息一如既往的发送。为了缓解菊的紧张情绪，他发送的多是调整心理和幽默开心的信息，这样在玩笑般的气氛中消解了一分紧张，增加了一分诙谐。菊读着这些开心的文字，心情不再那么烦闷紧张。她知道这是恒有意的设计，所以心中充满了幸福的力量，拼搏更有信心了。

两个人都在默默地进行着自己的心事，朝着心中的梦想努力着，期待着花儿在阳光下盛开。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用自己的心测量着未来的每一步路，全力地设计人生的蓝图，可是我们努力的方向总是与设计偏差太远。恒和菊也无法逃避这一现实。

临考前的一周，恒用尽办法调整菊的状态，休息、睡眠、饮食、运动、精神……无一遗漏。那几天他们的信息特别多。菊已经离校，但她没有回家，因为家里的环境不适合复习，爸妈一点忙帮不上自己，反倒还要安慰他们；另外，那样离恒更远，在家里发信息也不方便。而且，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一起气氛很好，不上课的氛围轻松愉悦，对考前复习很好。她最高兴的是恒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给他发了那么多心仪的信息，是她完全不曾想到的。现在她完全从紧张中挣脱出来，然而她却更加的想见恒，渴望着他突然出现满足心理的需要。她在给恒的留言中含蓄地表达了想见到他的愿望：我的心情很好，我感觉到梦想在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但我知道你还能做出让我更高兴的事，你愿意那么做吗？

收到信息恒犹豫了，他知道菊的心思，知道菊渴望见到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见到菊呢，自己何尝不也特别地想念着那张可爱的脸呢。可是理智一再跳出来大声地告诉他不能那么做。必须慎重地处理菊的请求。

菊收到了恒的回音，一颗心又喜又气，喜的是她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气的是恒用彩信代替了本人。附加的短信恒意味深长的说，现在你一定是苦笑不得，又喜又气；我真的很忙，没时间回去看你，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更不愿意你的天空多云有雨，如果特别想看到我，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网吧里面人很多，拥挤不堪，菊花了十元钱要了个单间，计划和恒聊个通宵。她来这里是网络游侠告诉的。菊对网吧一点都不熟，可上网的知识与操作全懂，那是计算机课上学的，后来又申请了QQ号，那是为了赶时髦才弄的，不想与恒的会面竟是在QQ上。
　　真实地说，菊的心情并不好，她渴望见到生活中有血有肉活生生真切切的恒，想知道恒出现在她面前自己的那心颤神惊的感觉，虚幻的网络上哪里会有那苏痒的感受。所以在QQ上的见面她忧郁了好久才决定。
　　五点三十分，恒守时的出现了。一上来恒就发送了一大束的鲜花——菊花，上面不时的闪动着晚上好。坐在屏幕前的菊心里一动，选了惊讶和害羞两个表情回了，接着送上老师好。谈话就这样开始了。文字交流使菊说了很多想说而没说的话，菊有些兴奋，尽管她打字很慢，但心里还是很欣慰。文字的魅力是直接的话语无法比拟的，在含蓄的隐晦的不能直抒胸臆的爱人中间，文字有着莫大的魔力。所以能用文字的时候，恋人们不会选择其他的形式。菊就是爱上了文字的这一特点，所以尽管慢她还是乐此不疲。而且那些带着文字的图片更让她心情激动，热血起伏。交流中她更加的迷恋着恒，恒的一切让她强烈的渴望着……
　　从网吧回来已经是十点半了，这不是菊计划的时间，她想聊个通宵的，恒却不能陪伴她，毕竟他有工作，他知道让她高兴而不是顺着她的性子没完没了。而且高考在即决不能让她分心太多，轻松之后是完整的休息，精神与肉体的放松才有可能为她的明天提供更多的机会。所以恒温婉的要求菊回去，并且要菊每隔五分钟发个信息，在回到宿舍前。这样他才知道她是安全的。菊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回到宿舍后她抑制着自己的思绪。又发了一则信息，告诉恒她是安全的，同时她想对他说那个一直憋在心里的字。可是她还是不敢，思考再三，她还是委婉的词汇表达对恒的爱恋。她这样说：因为你的出现，我每一天的色彩都在变换；因为你的关怀，我每一天的天空都阳光灿烂；因为你我更相信自己的明天，我更期待着你会出现在我的明天。
　　读着菊的包含多种元素的滚烫的话，恒的心里又是甘甜又是酸苦。他也象菊那样偶尔失眠，也如菊般心中爱恋，不过他含而不露不去表达，中年人的稳重与沉着让他对菊的感情带有浓浓的理性色彩。从心理分析的角度看，菊的爱单纯而直白，尽管菊能控制的很好，超出了这个年龄人的一般人对爱的狂热，可与恒比她又年轻了很多。恒不说出自己的爱，可也没有拒绝菊说出她的感情，一方面是因为菊大考在即，不便伤她；另一方面，他打心眼里真的舍不得菊从他的身边离开。他想把菊作为心底的美丽风景，潜藏在那里，人不知鬼不觉的欣赏。正是因为后者，恒感到自己虚伪甚至恶心。他希望这种交往快速中断，又希望这种交往天长地久永不停息。他犹豫着矛盾着。
　　菊没有想这么多，今天晚上她就是高兴，甚至躺在宿舍的床上，还在哼着咱老百姓今儿真高兴那首穷欢乐的歌。她兴奋与恒的视频聊天，兴奋于看到朝思暮想的容颜。说实话在视频的时候她把恒看的好细，在这以前她没有近距离看过他，虽然恒教她时没少面对面，可她从没有仔细看过他，那是因为不敢，也因为害羞。
　　在那个自由的单间里，她还试探着抚摩了恒的脸颊，虽说屏幕是凉的，可她却感到了恒脸上的温度，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嗵嗵地心跳声，她轻轻地闭上眼睛，默默地体会那一刻的温暖，把自己一再的放松进入幻觉般的状态。如果不是恒的文字不断的涌入，等待她的回应，她真的希望所有的一切可以停在那一刻。有几次她甚至要把脸靠上去，要不是想到恒的视频也能看到，她真就要疯狂一下了。爱一旦在年轻人的心里点燃，一切与爱情相比可能都不重要了。所以经典的爱情故事多发生在年轻人之间，成年人的感情世界往往不那么单纯。菊保留着对聊天的兴奋，那一夜睡得很香很实。
　　
　　6．
　　高考，这个菊现在生命中最大的事，在炎热的六月的那两天过去了。因为考前的准备充足，菊的表现虽没有超常但是很正常，每考完一科她都会用信息向恒汇报，她知道这时恒不好办，问与不问都不对。菊这么做是告诉恒不要太担心她。恒了解了情况自然心里安静，她对菊的表现很满意。
　　考试完的那天夜里，菊请求恒在网上见面，恒爽快地答应了。
　　恒答应的爽快，可心里却并不痛快，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他和菊之间的旅程走到了尽头。一种潜在的不愿与莫名的悲哀在他的意识里弥散开来，他是多么地不想就这样与菊说再见，是多么地不愿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又能决定什么呢？不结束这种缥缈的感情，他真的能和菊继续下去吗？他真的能把这玄妙的感情参悟透彻吗？难道自己真的渴望有一个美丽年轻的地下情人吗？真的强烈地想与菊发生点暧昧的关系吗？是要满足自己的心理还是生理？他迷惑困惑无法解答又无法面对，他第一次感到了苦恼——感情带来的苦恼。
　　与妻子之间的感情在他的心里铺展开来。云可是他最心仪的女孩，为了追求她，恒在爱的路途艰难地跋涉，正是和云的爱恋，他才体会了什么是刻骨铭心；正是和云的爱恋，他才懂得了爱的力量和爱的伟大。与云结婚后他们是那么地幸福，成为很多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虽然也有朋友发表过关于爱情的独到见地：爱情是有时间段的，一定的时间遇到不同的心爱的人，爱的感觉就不同，你现在爱的直接坦白，以后就会爱的曲折隐晦。
　　虽然他也看过钱钟书的名著《围城》，也会时常觉得婚姻就是围城。也目睹耳闻了关于婚外情的人和事，也看了《一声叹息》这样深刻揭示男女之间家与爱情与责任的关系的影片，深深地为男主人公摇摆于家和情人之间的处境感到困苦和折磨。而且也因此坚决地说不会为爱伤神受累。可现在事情放到自己身上怎么就晕了呢？怎么就期待着一个明知的错误却想让它美丽的上演呢？恒感到有些不堪承受地混乱，他该清醒，应该彻底地清醒一下。
　　他是冲了冷水澡后又喝了一大杯的冰镇可乐才想明白的。
　　菊考完后，就一直盼望着黑夜的到来，她对于与恒的相见充满了期待。可是这两天的高考也实在太累了，她要休息好精神十足地与恒视频，所以她把手机定好时就睡了。在睡梦里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开学的那天，恒去送她，坐在车上，风从微微摇下的车窗外吹进来，她的秀发轻轻飘扬，空气中的弥漫着丁香花的香味，恒就坐在她的身旁，在惬意的微风中，在清新的花香里，她把头慢慢地靠在恒的肩上……